【党史天天学 红色冀鲁边】03走村串乡“闯书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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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冀鲁边区东临渤海,北接京津,津浦铁路纵贯南北,自古即是战略重地。从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到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在20多年的时间跨度里,枣林烽火不熄,革命洪流奔涌。

  为弘扬冀鲁边区革命斗争历史的故事,即日起,大众网·海报新闻将连续刊登《红色乐陵—枣林烽火故事集》,集中收录43篇故事,均有史料为据,原始素材大多来自事件亲历者或知情人的口述回忆。

乐陵市荣庄村党支部旧址(图片来源于网络)

  走村串乡“闯书馆儿”

  【一】

  1926年8月,王俊峰转为共产党员,与刘子芳、刘景良等在乐陵建立了津南地区第一个农村党支部,党的活动在乐陵大地上逐渐开展起来了。从1928年开始,王俊峰在乐陵北部以“闯书馆儿”做掩护从事党的地下活动。

  时间到了1929年夏天。这是一个清晨,因为夜里刚刚下过雨,道路泥泞湿滑。从鬲津河北岸过来一个20来岁的年轻人,肩上挑着一对“闯书馆儿”的箱子,一走一趔趄地过了鬲津桥,来到乐陵县境地。

  此人就是王俊峰,从1927开始任中共盐山县杨马连工委书记。一段时间以来,他借走村串乡“闯书馆儿”的名义,在盐山南部、乐陵北部一带联络进步青年,传播马克思主义思想,物色、培养党员发展对象,秘密进行党的组织发展工作。

  何为“闯书馆儿”?在20世纪二十三年代的冀南鲁北一带,“闯书馆儿”是个职业,是三百六十行里面的一个行当。书馆儿,就是教授孩童读书的地方,闯书馆儿,就是向书馆儿里推销笔墨纸砚等读书用品。

  王俊峰挑着一对箱子过了鬲津桥,继续往前走着。这时,从鬲津桥底下钻出两个人,两人一高一矮,都穿着灰色制服,一看便是在县衙里混事当差的。两人来到大道上,瞄着前面王俊峰追了下去。

  高个指着王俊峰说:“伙计,看那人走路的姿势,他就是咱们要抓的王俊峰!”

  矮个说:“我看着也像,咱紧走两步,追上他问问去。”

  高个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起来:“前头挑箱子的听着,我们是县政府的巡察人员,凡是过省界的都得检查,识相的快给老子站下,否则逮着决不轻饶,轻者罚钱,重者关禁闭!”

  王俊峰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似的,迈开双腿,嗖嗖地走得更快了。

  两个家伙穷追不舍,一边追一边对路上的行人喊叫:“截住那个挑箱子的,有重赏!”

  路两旁的人听见喊声,干脆闪向道两边,瞪着惊慌不安的眼睛,谁也不多管闲事。

  【二】

  再说王俊峰,挑着箱子紧跑慢踮,来到了杜寺村东头一所学堂门前,冲里面喊:“杜老师,快开门啊!”

  正在给学生上课的教书先生杜步舟,听见喊声从教室里走出来,来到大门外一看,说:“是王先生呀,好久没有看见你了。”王俊峰经常来他的学堂卖笔墨纸砚,他早就认识。

  王俊峰心急火燎地说:“杜老师,后面有县衙的人追我,我得躲一躲。”

  杜步舟往远处一看,果然有两个巡察向这边跑来,嘴里还不住地喊叫:“截住他,别让他跑了!”

  “快进来。”杜步舟接过王俊峰的挑子,把他拽进院子里。然后在东院墙边竖了个梯子,几步登上去,扒着墙头冲那边喊:“二婶,你帮个忙吧,我朋友遇上点事,让他去你家里躲一下。”

  就听墙那边一个中年女人答道:“好,让他过来吧。”

  王俊峰先是把挑子递过去,然后自己也翻过墙头,在二婶家藏了起来。杜步舟把梯子撤了,搬到了西墙根儿,倒着放在地上。

  紧跟脚,两个巡察就来到学堂门前,一边砸门,一边喊叫:“快开门,搜查!”

  杜步舟佯装生气地说:“谁呀,大呼小叫的,这学堂乃是清净之处,不可喧哗!”

  两个家伙继续砸门。“少废话,老子是官差,来抓嫌疑犯的,开门开门!”“窝藏嫌犯一同论罪,放走嫌犯决不轻饶,快开门!”

  杜步舟气呼呼地把门打开。一高一矮两个巡察闯进院里,先是到教室搜查,除了一些上课的学生别无他人,然后又把寝室和院子的犄角旮旯翻了个遍,也没发现他们要找的人。

  两个家伙十分纳闷。高个说:“这就怪了,明明看着他进了学堂大门,咋就不见了呢?”

  矮个瞪着杜步舟问:“说,你把人藏到哪了?”

  “胡说!”杜步舟怒不可遏地说,“我一直在教室里上课,根本没看见有人进来,何来藏人之说?”

  高个和矮个对视一眼,嘀咕道:“难道刚才看花眼了?”又在院子里巡视一番,最后怏怏地离开了。

  杜步舟看着这两个家伙的背影走远,才来到邻居二婶家。“二婶,我朋友呢?”

  二婶冲柴棚里喊:“快出来吧!”

  王俊峰从柴棚里钻出来,脑袋上顶着柴禾叶子,他握着杜步舟的手感激地说:“好险啊,多亏杜老师搭救,我才躲过了一劫。”

  杜步舟笑道:“应该感谢二婶呀。”

  二婶是位通情达理的妇女,知趣地说:“杜老师结交的人都是好人,能帮好人个忙,我打心眼里愿意呢。你俩唠吧,我去门口望风。”说着出了院门。

  杜步舟问:“王先生,那两个衙役为啥追你啊?”

  王俊峰深情地说:“杜老师,我经常来闯书馆儿,咱们无话不谈,你我都痛恨军阀政府的腐败无能,担忧中华民族的前途命运,可谓志同道合,心有灵犀,难道你没看出我什么人吗?”

  杜步舟拍拍脑门,恍然大悟:“你是共产党?”

  王俊峰点点头,亮出自己的身份:“我这次来,就是想介绍你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的,谁知在鬲津桥上碰上了官兵,差点暴露了。”

  “亲人呐,你可来了,我早就盼着这一天呢!”杜步舟激动地说。

  就这样,在王俊峰的介绍下,杜步舟加入了共产主义青年团,融入革命的洪流中。

  【三】

  紧接着,王俊峰又发展了贾振声(贾震)、孙宝智、张荣德、仉鸿印、张赞恩等人加入了共产主义青年团或中国共产党,冀南鲁北地区的革命力量壮大起来。

  这天,王俊峰挑着文具箱子又下村“闯书馆儿”,在路上,碰见弓着身子推车子贩卖小枣的自己人任福祥。

  任福祥满脸大汗,见着王俊峰大吃一惊:“啊,你咋跑出来的?”

  王俊峰一头雾水:“跑出来?我没跑啊!”任福祥说:“没跑,你咋站在这里呢?”

  “我这是去闯书馆儿啊。”王俊峰迷惑不解,“任兄弟,你今天是怎么了,说话咋头上一句脚上一句的?”

  任福祥平静下来,说了事情的缘由—原来,那两个想抓捕王俊峰的家伙,那天追了半天没有达到目的,回到县政府跟姓白的县长一说,白县长恼了,指着两个家伙的鼻子一顿臭骂,命令两人再次去抓王俊峰,限期三天,如若抓不到,就要他俩的狗头。说来也怪,这次只用了两天半的时间,俩家伙就把“王俊峰”抓住了。白县长异常高兴,决定于明天的县城集日上,召开审判大会,借机震慑一下那些跟着共产党闹革命的穷小子们。

  听任福祥说完,王俊峰哭笑不得:“居然有这等事,真是自欺欺人啊。好,我们就将计就计,到白县长的审判大会上去,揭发他们的丑恶嘴脸!”

  “对,”任福祥说,“我们借敌人的这次审判大会,把我们共产党人的主张宣传出去,好好打击一下腐败政府的嚣张气焰!”

  王俊峰点点头:“你去通知杜步舟、仉鸣印、孙宝智他们,今晚在杜寺村学堂集合开会!”

  两人作别,按照部署各自忙碌去了。

  【四】

  第二天清晨,王俊峰仍然一副闯书馆儿的装扮,挑着两只文具箱子走出了杜寺村学堂。

  昨晚,他和杜步舟、仉鸣印、孙宝智、任福祥等同志在这里集合开会,把今天参加审判大会的具体行动方案商量妥当,然后就各自散了。王俊峰离家远,就住在了学堂里。

  他挑着箱子刚走出一箭之地,忽听身后有人喊他名字:“俊峰,你慢走,家里出大事啦!”

  王俊峰回头一看,是老家院中的一位兄长,忙停住脚步问:“是大哥呀,你找我啥事?”

  来人面色冷峻地说:“你母亲昨天晚上‘过去了’,你赶快回家吧!”

  王俊峰听到这个消息,如五雷轰顶,木雕泥塑般呆立在那儿,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流下来。

  来人催促道:“别愣着了,快回家吧!”

  王俊峰心里翻江倒海:“老母病逝,作为儿子理应回家陪灵守孝,可是今日已经跟同志们商定去执行任务,这次任务自己是发起人,更是主角啊!我如果不能参加,势必影响大家的士气,甚至导致这次任务不能完成。”想到这里,他哽咽着对来人说:“大哥,我娘去世固然是件大事,可是革命工作关乎着千千万万人民的幸福,关乎着国家的未来,今天的这项任务我必须参加。这样吧,你先回去,通知我的家里,闭灵三天,等我完成任务,再回家守灵发丧!”说罢,毅然决然地挑着箱子走远了。

  报信的院中大哥,傻了似的望着他的背影长叹一声。

  【五】

  这天,是乐陵县城西关大集。集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做买卖的、闲赶集的,南来北往,摩肩接踵。

  王俊峰挑着担子,碰见推着车子卖枣的仉鸣印,吆喝一声:“借光兄弟,你家枣子全弄来了?(暗语:人到齐了吗?)”仉鸣印应声道:“都来了,一个不少。”

  走了几步,王俊峰又遇见了卖青菜的杜步舟,喊了声:“老乡,出摊儿的地方找好了吗?(暗语:藏身的地方找好了吗?)

  杜步舟答道:“早就找好了,常客熟地。”

  王俊峰继续往前走,迎面过来一个肩上扛着糖葫芦竿子的人,就说:“把竿子放下来吧,马上就开市了。(暗语:预备好了,马上就动手)”

  卖糖葫芦的正是孙宝智,他拍拍胸脯说:“谢谢提醒,知道了。”

  王俊峰和同志们用暗号联络好,只等时机一到立即动手。

  县城西关有一座戏楼,为乐陵五大家族之一的史家所建,戏楼上面挂着一幅黑布白字的横联:审判共党破坏分子王俊峰!戏楼下面主席台上放着一排桌子,坐在中间的正是胖墩墩的白县长,主席台两侧站满了穿着制服的警卫人员,那个高个和矮个也在台上,这些人耀武扬威,凶相毕露。

  “把罪犯押上来!”白县长发号施令。

  话音刚落,一个五花大绑的汉子被推到了台上。汉子嘴里塞着破布,说不出话。

  高个指着这人向白县长汇报:“他就是那个在鬲津河两岸,以闯书馆儿为幌子,宣传共产党主张的破坏分子王俊峰!”

  白县长让人把“王俊峰”嘴里的破布拿掉,然后趾高气扬地审问:“王俊峰,快把你所犯罪行一一招来!”

  那汉子干张着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白县长一皱眉:“他怎么不会讲话?”

  矮个站出来解释道:“白县长,这人刚抓到时很不老实,对我们破口大骂,我一气之下拿棍子捣他的嘴,结果伤到了他的嗓子,就讲不得话了。”

  白县长干咳一声:“既然如此,他的罪行就由本官来宣读吧。”说着从兜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材料,装腔作势地念起来……

  这时,台下忽然有人高喊:“闭住你的臭嘴,这人不是王俊峰!”这一嗓子,犹如油锅里撒了一把盐,顿时炸了窝,人们议论纷纷:“怎么?原来抓了个替死鬼啊!”“抓错人,当官的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啊?”

  台上的白县长不安起来,拍着桌子狂叫:“胡说,他不是王俊峰,又是哪个?”

  “他是俺男人岑哑巴呀!”台下一个女人边呼喊,边疯了似的往台上冲。

  高个和矮个一看事情要暴露,跳下台拦住她怒斥:“哪里来的疯婆子,快滚开!”

  白县长望着台下骚动的人群,气急败坏地说道:“大家不要听这个疯女人瞎说,他不是王俊峰,那谁是王俊峰啊?”

  “我就是王俊峰!”王俊峰大喝一声,一个箭步蹿上台去。此时,杜步舟和仉鸣印等同志,早已把赶集的群众动员起来,把戏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个女人挣脱高个和矮个的阻拦跑上台去,搂着那个被绑着的汉子向白县长央求道:“他真是俺的哑巴男人啊!”又一指高个和矮个,“都是他们俩下的套儿,说叫俺男人到县衙干几天零活,管吃管住还有钱挣,干完活就送回来,谁知是让俺男人替人顶罪,真是狼心狗肺啊,干出这么缺德的事来!呜呜……”

  白县长张口结舌,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扭头转向旁边的王俊峰:“你当真是王俊峰?”

  王俊峰理直气壮:“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王俊峰!”白县长阴笑:“那好,你可知罪?

  王俊峰向前跨了一步,不卑不亢地说:“说话要有证据,我是一个走村串乡闯书馆儿的商贩,何罪之有?”

  白县长说:“你宣传只有共产主义才能救中国,和三民主义唱反调,就是反政府,就犯了扰乱社会秩序罪!”

  王俊峰一阵冷笑:“白县长,老百姓的眼里可不揉沙子,什么政府腐败无能横征暴敛,什么党派英明大义顺民心,一看即明,难道还用得着宣传吗?”

  此时,台下的杜步舟、仉洪印、孙宝智领着群众高呼口号—“打倒官僚和封建统治!”

  “还我们自由,还我们民权!”“王俊峰是好人,没有罪!”“跟不说理的县衙拼了……”

  怒吼声惊天动地,一浪高过一浪。白县长本想借机逮捕王俊峰,然后杀一儆百,没承想局面失去控制,惹起了众怒。常言说众怒难犯,法不责众,最后,白县长只得无奈地摆摆手:“散会,散会……”然后,带着手下灰溜溜地逃回县衙去了。

  从此以后,乐陵县的红色革命掀开了新的篇章。1932年建立了中共乐陵县工委(同年改为县委),并已有荣庄、孙七村、前后灶张村、张兴宇村等多个党支部,党员100多名,并建立了黄夹区委;1933年春开始油印了《津南真报》,在党员和进步教员中传阅起《共产主义ABC》等书籍,在进步教师中组织了教育研究会;1934年组建了中共津南工作委员会,乐陵县党员发展到150人。

责编:张亚茹
审签:赫 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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