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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聚焦：宦官政治是怎么产生的？

东晋时代，皇权衰弱，士族掌兵，形成了“王与马共天下”的特殊皇权政治形式。历史学家田余庆称之为“门阀政治”。

唐中晚期，皇权丧失了对全国武装力量的直接控制，宦官掌握了唯一的中央军兼禁军——神策军，全面干预军事、政治、经济等领域，左右朝政，废立皇帝，学者称之为宦官政治。与东晋门阀政治相似，都是皇权衰弱后，不得不与掌握军权的另一组织共享政权。

唐代宦官可以娶妻，收养子女，组建家庭，形成了绵亘几十年的宦官世家。更重要的是， “官僚化”特征明显。不仅有体系完备的内侍省，还形成以两军中尉和枢密使为核心的内诸使司系统，足以与宰相为首的外廷相抗衡，甚至可以废立君王。而汉、明两代，宦官只是皇权的延伸，皇帝可以罢废处死。

唐代宦官政治起于德宗贞元十二年（796）神策两军中尉制创立，止于昭宗天复三年 （903）朱全忠尽诛宦官，前后延续百余年。

宦官掌权，源于安史之乱。进一步寻根，可上溯到武则天时期均田制的破坏，土地兼并破坏了军民一体的府兵制。玄宗时代，长安的中央禁军就缺乏府兵兵源，不得不转向职业兵募兵制，边境军镇甚至产生了家族兵，他们世代效忠于地方节度使，结成牢固的利益共同体。军事上地方强中央弱的局面形成，安史之乱就爆发了。

安史之乱爆发后，中央还有一支比较强大的野战军。可惜在杨国忠的催促下，哥舒翰被迫出潼关决战，导致这支军队全军覆没。安史之乱，皇帝的威望大大折损，又没有一支震慑藩镇的强大军队，就陷入了对宰相、武将的防范和猜忌之中。

重建神策军后，这支唯一的中央军兼禁军交给谁指挥，代宗、德宗两代皇帝是经过反复衡量的。

玄宗开元时，中书、门下两省合一，宰相权力变大，先后出现李林甫、杨国忠这样的权相。他们垄断信息，弄权乱政，对安史之乱的爆发，负有很大的责任。玄宗逃到蜀地时，便检讨过这一点。

安禄山、史思明的反叛，自然让皇帝对武将更是猜忌。平乱时期，皇帝曾想任命李光弼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李光弼不敢接任，请求皇帝任命太子为帅，以避免专权嫌疑。立下大功的郭子仪，多次因猜忌而被解职，但每次皇帝召他入京，都立马启程不敢耽误片刻。

再看皇室诸王。玄武门之变，兄弟相残；武则天时代，太子简直就是高危职业。到玄宗时代，皇子就没有掌控过重要兵权。代宗因安史之乱当了兵马大元帅，立下战功而继位。为了防止诸王夺位，就下令禁止宗室诸王掌兵。昭宗时，重启宗室掌兵，被宦官果断阻止。

至于外戚，则更不用考虑。武则天和中宗韦后，就是惨烈的前车之鉴。

宦官群体是中国历史的阴暗角落，是历史华丽锦袍下的虱子。因为生理缺陷及长期相伴，天然地取得皇帝的信任。他们代替皇帝处理政务发布诏令，管理军队监控地方。在藩镇割据的情势下，监军制度对掌控地方还是起到了很大作用。朝臣敬畏宦官之始，只因他们是皇帝的家奴与耳目，皇权的代表与影子。

代宗时代，宦官宣旨或出使，都要索要财物。有一次，代宗派宦官去妃子家赏赐，回来后一问，所得的财物较少，代宗很生气，认为这是轻视自己。这个妃子吓得赶紧花私房钱补偿。德宗时代，才纠正了这种风气。

皇帝猜忌功臣，公开褒奖又暗中牵制。宦官无功上位，也对勋臣心怀嫉恨。双方在防范功臣上目标与利益一致。宦官是皇帝心理阴暗面的投影，那些皇帝不便做的事情，便由宦官出面解决。比如李辅国私自囚禁玄宗，很大程度就是揣度肃宗的防范心理，而肃宗顺势半推半就。

皇帝越猜忌，宦官越得势，朝臣越不安，皇帝与朝臣的关系走向恶性循环，以致制度衰败，朝纲紊乱。所以，宦官专权的恶果，自秦汉以来，已为朝野周知。士大夫向来鄙视宦官，宦官作为体制的受害者，也向社会投下怨恨的复仇之箭。

肃宗代宗时代，时势作用下重用宦官，引起朝野震荡。德宗汲取教训摒弃宦官，但是转了一圈后却悲哀地发现，没有文官、武将可以信任，终于重回宦官掌兵的老路。神策军交付宦官后，宦官专权的时代开启了。

德宗肯定不会料到，家奴掌权后，也会翻身凌驾于主人之上。他不明白，他眼中家奴的忠心，其实是建立在对皇权的依附之上。皇帝离不开宦官，但宦官更离不开皇帝，否则就一无所有任人宰割。甚至掌握绝对权力后，宦官仍不能脱离皇权，因为他们无法传承皇位，无法获得法理道义支撑，无法获得天下人的支持。皇帝是他们掌握权力的面具。所以，明知文宗要诛杀他们，也要打着文宗的旗号诛叛，维持明面上的和谐。

皇帝对宦官恨之入骨，可是当宰相借武将之手诛杀了宦官，皇权就失去了最后的依附。武将毫不客气地篡位自立，做了宦官无法做到的事情，唐王朝与宦官一起走向了灭亡。

对于皇帝来说，重用宦官也许是慢性毒药，可是饮鸩止渴，居然也拖了百余年。悲乎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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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黄楼《神策军与中晚唐宦官政治》

司马光编《资治通鉴》

李拯《历史不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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