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乌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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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郭涛父母在1956年拍摄的结婚照。
母亲的乌米饭一直陪伴着我的幼年、少年和青年的岁月成长,母亲那种对孩子的牵肠挂肚的酸楚情感溢于言表。
□郭涛
眼下渐入春意盎然的季节,按照浙西农村的习俗,母亲自小在这片村落长大就会操劳做起乌米饭,据说谁家的孩子吃了乌米饭,来年总会有好的预兆,让老辈们放心平平安安地过日子。所以每年这个季节的时候,我似乎都在企盼能闻到乌米饭的飘香,这味能漫延至整个村落,大有“闻到乌饭香,神仙也跳墙”的境界,我此刻夜灯下含泪提笔写下属于母亲的那永远的乌米饭——“暗中时滴思亲泪,只恐思儿泪更多。”
儿时记忆里的乌米饭,好像只有到了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的奢侈美味佳肴。往昔的岁月浮现出我七八岁的样子,那时20世纪70年代也只能清茶淡饭,饿一顿、饱一顿的度日。母亲期盼春天的到来,她知道我最喜欢吃的便是乌米饭了。春芽萌发的柳树旁边,村落外的山坡野外就有乌饭叶可以摘剪了。母亲总会带上年幼的我,挎上竹篮、带上剪刀,来到村庄郊外的野菜地和小山坡上,手把手地教我如何识别、采剪乌饭叶,我像模像样地照着一旁母亲的采剪乌饭叶的方法,小心翼翼地一片一片地剪下来放入竹篮。每次有母亲带着我采剪乌饭叶,都感觉有使不完的劲,每每我们会采剪满满的两大篮子。
到了黄昏回到家里之后,母亲便会手脚利索地将乌饭叶一片一片地洗净,再将一年来辛苦劳作积累起来的糯米也洗净,和乌饭叶的水混在一起浸泡若干天后,原先白白净净的糯米就变成了乌黑米。母亲不厌其烦地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把乌黑米用清水淘干净,再将其放入蒸笼屉上用沸水蒸熟、蒸软。而我则傻乎乎地等候在火炉旁,嘴里不停地唸叨“香香的乌米饭呀,陪伴着我的嘴呀,帮我解解馋呀!”母亲听着我的顺口溜,也忍俊不禁,当然也知道我急不可耐地想吃喷喷香的乌米饭,其实这不正是天底下做母亲的对待自己孩子的怜爱共性吗?当乌米饭蒸熟后,因为母亲知道我爱吃甜的,就把白糖加入,我吃到飘着一阵阵醇香的乌米饭,真的感觉自己当了一回“神仙也跳墙”的吃客了,母亲在旁叮咛:“别急,慢慢吃,小心烫着。”我看到母亲的神情心酸与怜爱参半。
母亲的乌米饭一直陪伴着我的幼年、少年和青年的岁月成长,母亲那种对孩子的牵肠挂肚的酸楚情感溢于言表。少年时,我在沪上求学,长时间不在家。有一次,母亲腰部旧病疼痛复发,请假在家休养,为了让我在外考学能吃上乌米饭,她在白天分3次前往村庄外的小山坡上去采剪乌饭叶,这一天还下起了雨,母亲是撑着伞采剪的,而当时家人也不知道母亲去山坡了。在我临近去沪上的前一天凌晨,我起床上卫生间,看到厨房里的灯照射过来,我探头只见母亲在厨房坐在小凳子上搓洗乌饭叶,浸泡糯米,灯光倾射在母亲皱褶的双手上,看着母亲劳作的身影,我不禁流下泪水。我慢慢地走进厨房,坐下来帮着母亲一起搓着乌饭叶,我的泪水不停地滴到了乌叶水里,母亲知道我心里不好受,说:“妈就想让你在外考学能吃上新鲜的乌米饭,也能考出好成绩呀!”我不停地点点头,似乎所有对母亲的情感全都化在了木盆里的乌叶水里了。
母亲的大爱正如夜空里闪烁的繁星一样,为孩子指明前行的路,诗词曰:“林间滴酒空垂泪,不见丁宁嘱早归。”
如今51岁的我,似乎会时常闻到母亲的乌米饭的飘香,虽然没有一粒乌米饭的影子,但母亲的乌米饭永远是天底下最无私的盛宴。
我心目中的“李焕英”——母亲谢水莲给予我成长路上有太多太多的感恩和泪滴酸楚,母亲的故事也永远讲不完、道不尽,母爱似水,流淌于我的心中,那是春风化雨滋润作为儿子的我的一份永远的俯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