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口纪事⑩ | 东营人到底有多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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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按】2023年,是我到东营工作的第五年。翻开采访本,林林总总写下了不少随手札记,有风物,有文化,也有故事。之所以感兴趣,多闻所未闻或闻所未见。住下来,以深度融入的方式,用心游历这座独具特色的小城,如非工作原因,机会实属难得,这些文字也就更显珍贵。但我愿与人分享,故推出个人专栏《黄河口纪事》,为您呈现外地人视角下耳目一新的东营,记者视角下新闻背后的东营。
黄河口纪事⑩ | 东营人到底有多爱树
东方白鹳是东营市市鸟,然而颇感滑稽的是,这些尊重的城市形象大使只能居住在光秃秃的水泥杆上——走进广阔的黄河三角洲自然保护区,目之所及最显眼的当属树立在一望无垠的新生湿地上的一根根水泥杆,有杆无线,两两相对,其顶端是人类给鸟儿焊制的钢筋巢托。
作为世界著名的大型涉禽,东方白鹳的生活习性是筑巢于高大乔木,怎奈东营的好环境吸引了优雅高贵的它们前来生活,东营的海边却没有树,它们只好客随主便,安家于水泥杆子。
但东营人对树的热爱,竟超出我的想象。
在距离海边20公里的地方,东营市政府安营扎寨,陆续建起了“东城”。下了高速,通往东城的南二路是一条迎宾大道,路宽且直,大路两旁清一色的银杏树。刚到东营时,每次打此经过我都产生疑问:为啥这些行道树枯死大半?
当地人告诉我:土地盐碱,成活率低。这也正验证了老一辈东营人那句传言:种活一棵树,比养活一个娃还难。
早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孤东一带芦苇遍地无路可走,就连方向也难以辨认,有人栽了九棵柳树,只成活了一棵。后来,这里采出石油,指挥部周边白茫茫的盐碱滩上,只有一棵孤零零的树,树皮干裂,枝叶稀少,虽然病怏怏地立在那里并不高大,但物以稀为贵,竟逐渐成为有名的地标和景点——“一棵树”。
地处沿海滩涂,局部土壤含盐量高达17‰以上,“电线杆子比树多”的东营一度被列为绿化“禁区”,人称山东“北大荒”。缺绿少树成了这座城市如鲠在喉的痛,人们便立下愚公志,誓让碱滩变绿洲。这些年来,当地人在苗木选择、土壤改良上下足了功夫。
城区绿化工程的第一步是“换土”。用外来土壤换掉原有土层,然后在上面进行绿化,换土深度根据植被根系而定,草皮是最省土的,大树则需要一树一坑,还要在坑底铺上塑料布、石子之类的隔离垫层,然后带土移栽。可怕的是,如果哪棵树生长旺盛,根系伸展过快,穿透隔离层进入盐碱地,它的生命也就即将终结了。
三分种,七分管。生在农村的我,来东营之前,对“换土”和“压碱”这两个词并未耳闻。如今每天走在街上,随处可见有人扯着塑料管子给绿化带灌水,工人告诉我,即使不干旱也得“压碱”,通俗的意思就是用清水抵住上泛的盐分,防止土壤“返碱”。保护那一抹“绿”,需要持续“压碱”。即使如此大费周章,还是有许多植物处于亚健康状态,时常可见成行的“枯梢柳”,顶端干枯,只有树冠中下部是绿的。
城里的树木需要一株一株地精心呵护,城外林地则需要土地改良。人们探索出了“抬高、整平、深翻、蓄水、压碱”的技术措施,通过“先治碱,后植树”“先造地,后造林”的工程模式,用蚂蚁啃骨头的劲头,使树木成活率慢慢提高。河口区义和镇农民刘纯广对我说,村民不管栽树还是种地,都需要修台田。经他指点我才知道,田地四周的深沟不只是用来上水的,也像城里的下水道一样,有排碱功能。
缪宏伟/摄影
2021年3月,单位搬家,我从东城搬到了新区,离开市政府驻地,继续向内陆迁移10公里。新区的绿化比东城要好,因为越是海岸的远端,成陆时间越久,土壤改良程度也就越好,新区人对绿色的渴望程度丝毫不减。我租住的小区,甚至满院子栽满了大树,国槐、柳树、法桐、白蜡,在一些文章里,作者往往用“参天”来形容它们,这些树木的共同之处是高大且不娇贵,几乎不需要打理,比起那些外型美观的紫叶李、榆叶梅和西府海棠,树苗还要便宜的多。可是在外地,如今的高档小区,往往多是栽种有小果和种子的绿植,以招引鸟类,营造鸟语花香的环境,还力争通过乔、灌、藤、草的搭配创造丰富立体的景观,创造出春花、夏荫、秋叶、冬青的四季风光。
租住小区的南面紧临区政府大楼,有不少机关工作人员安家于此,做为社会主流人群,业主大多有品位、懂欣赏,然而大家却高度统一地喜欢这些高大的树木,任其遍植整个小区,包围所有20个楼幢。走在甬道上林荫如盖,站在阳台眺望,满眼绿浪翻滚,郁郁葱葱。夏日蝉声四起,冬日残阳斑驳,俨然住在森林里的感觉,这样的天然氧吧生活,倒也不失惬意。
“城在湿地中,湿地在城中”是对今日之东营的形象描写,小区内外浑然一体,街头也处处绿意盎然。从“一棵树”到“满城绿”,东营已由昔日盐碱滩变成美丽新绿洲,获评“国家园林城市”“中国最具生态竞争力城市”荣誉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