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风筝记忆丨王越:有家在 风筝永不偏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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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我家住在火山脚下。向北远眺,能望见一座座火山,它们各有各的名字,每个名字背后,都藏着一段浪漫的传说。几座火山肩并肩绵延开来,组成一片蔚为壮观的火山群。父亲常打趣说,这片火山群是我家的后花园,于是,每个周末的傍晚,或是我和弟弟放学后,爬山便成了我家的固定活动。

  春天,北方的风总是带着一股不羁的劲儿,肆意地呼啸着。我们爬山时,便带着风筝,开启一场放飞之旅。犹记得那是个当时很常见的三角形风筝,有一条长长的尾巴,整体被澄澈的蓝色铺满,好似将天空的湛蓝取下来融入其中,又有着几道明艳的黄色条纹点缀,恰似阳光留下的痕迹。这风筝,是我们在商店精挑细选的,父亲彼时认真地说:“买风筝得选轻巧的,骨架要结实,只有这样,风筝才能飞得起来。”

  第一次放风筝时,父亲选了一处背风的缓坡,弟弟兴奋地打开风筝,我和母亲则帮忙组装。父亲手里紧紧握着线轴,逆着风的方向奋力奔跑,他的身影在灰黄的土地上显得格外矫健,母亲则在另一边托举着风筝。终于,在父母的默契配合下,风筝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那一瞬间,我和弟弟兴奋得手舞足蹈,欢呼声在风中肆意飘荡。

  由于我和弟弟对放风筝全然陌生,父亲便握着轴线,耐心地教我们如何掌控方向。“风筝飞得高不高,关键得看风力和技巧。”他一边说着,一边示范如何收放线,动作娴熟而流畅。线在他手中越放越长,风筝也越飞越高,好似要冲破云层,去探索未知的天际。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了瑰丽的金红色,我们的风筝在这梦幻般的天空中,宛如一只灵动的飞鸟,与晚霞相映成趣。

  渐渐地,在父亲的指导下,我和弟弟也学会了放风筝。第一次接过线轴时,我清晰地感受到线在掌心颤动,仿佛是风筝在遥远的云端与我对话。在我的操控下,它时而如离弦之箭般快速俯冲,时而又似优雅的舞者,在空中轻盈盘旋,每一个动作都引得我们连连欢呼。

  但意外也常不期而至。有时风筝一个调皮,挂在了树上,我们一家人顿时手忙脚乱起来——我焦急地跳跃,努力伸手去够;弟弟在一旁不停地呼喊,试图提供帮助;父母则弯腰到处找树枝、木棍,解救风筝。全家人手忙脚乱的模样,让沉默的火山忍俊不禁,连山风都吹得更响了。

  一次,父亲望着高高飞起的风筝,感慨道:“小时候,我们自己做风筝,用的是竹篾和报纸,虽说简陋,可风筝飞起来的时候,一样开心得不得了。”母亲接过话茬:“现在的风筝漂亮了,质量也更好了,但最要紧的,还是我们一家人一起放风筝。”

  听了母亲的话,我心中满是温暖与幸福。或许,父母就是那根风筝线,紧紧牵绊并稳稳托举着我和弟弟。无论未来我们飞得多高多远,这条连接着家的纽带永远都在。

  然而幸福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上初中后,学业的压力如潮水般涌来,我与弟弟整日被书本和作业包围,再也没有闲暇爬山了。高中毕业后,我们举家搬迁至另一个城市,离开了火山,又各自奔赴前程,团聚尚且困难,曾经一起爬山放风筝的日子,更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又过了几年,命运无情地给了我们沉重一击,父亲因病离开了我们。他过世后的第二年春天,我与母亲去公园踏青。公园里热闹非凡,放眼望去,许多人都在放风筝,各式各样的风筝在空中争奇斗艳:有灵动的燕子、活泼的金鱼、长长的蜈蚣在蜿蜒飞舞,更有一只巨大的龙飘在空中,仿佛要将整个天空收入囊中。

  我对母亲说:“咱也放风筝吧。”母亲有些犹豫,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或许她也同我一样,在这漫天的风筝中,不可抑制地想起了父亲。但她还是笑着说:“那就放吧。”我在周边小商贩那里买了一个风筝,命运似乎与我开了个温柔的玩笑,竟然还有和幼时一样的风筝造型,颜色依旧是那熟悉的蓝黄搭配。

  母亲老了,已经不能跑动,而我也不再需要母亲的助力,独自放飞了风筝。我熟练地操控着线轴,风筝越飞越高。母亲静静地看着,脸上绽放出温柔的笑容。时光在这一刻悄然流转,母亲成了幼时那个等待风筝高飞的我,而我成了年轻时托举风筝的她。风筝越飞越高,在广阔的天空中,我仿佛看到了父亲的面容,如同过去的很多年,他带着憨厚的笑,为我竖起了大拇指。虽然父亲已经离开,但他对我们的挂念从未消散,他一直都在我们心里。

  回家的路上,我紧紧地握着风筝,仿佛握住了一段珍贵的亲情回忆。我想,明年春天,我还带母亲来放风筝,让这份关于风筝的记忆,一直延续下去,永不落幕。

  (作者:山西广播电视台 王越)

  

责编:魏静
审签:焦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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