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报直击|“心”生恰自断处来,出生仅8天的青海新生儿跨越3000里路的“补心”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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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众网·海报新闻记者 董昊骞 张海振 济南报道

  就在一瞬间,汪明春泪水奔流。

  9月21日,中秋佳节,他看到了儿子楠楠(化名)白嫩的小手和充满活力的小脚丫。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这一天,出生仅11天的楠楠脱离了危险期。如果顺利,再有5-7天时间,他就能自己吃奶了。届时,这名出生仅十几天、来自青海的小婴儿,通过这一次根治性手术,将彻底摆脱先天性心脏病。

  “心”生恰自断处来。从青海到山东,从祁连山到泰山,这场跨越3000里路的“补心”之旅,还要从一项先心病公益巡诊活动开始说起。

9月17日,乔彬教授带着楠楠一家从青海奔赴山东。图为在西宁机场,乔教授照看楠楠情况

  从青海到山东,一场跨越3000里的“补心”之旅

  孩子的出生带给一个家庭的是莫大的希望,但9月10日出生的楠楠却让家人在迎来新生喜悦的同时,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孩子患有罕见的先天性复杂心脏畸形——主动脉弓离断(B型),发病率仅为万分之三-万分之五。

  看着别人家宝宝充满活力的样子,再看看自家孩子青紫的四肢,29岁的汪明春忍不住哭了。“妻子怀胎几个月,生下来的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医生说在我们青海当地看不了,要去外省看,手术费用可能二三十万,甚至四五十万。我们去哪里找这么多钱……”

  汪明春一家砸锅卖铁也拿不出几十万元的治疗费用,在与家人商量后,他们甚至决定放弃了。

  转机就在瞬间。

  9月13日,汪明春一家得到了青海省海北州门源县民政局的通知。“通知说,这几天山东的专家会到海北州的3个县给先心病儿童进行筛查,如果符合手术条件,山东专家会带着孩子到山东手术,来回的交通费和手术费都不要钱!14号正好到门源县。”听到这个消息,汪明春一家心动了。14日上午,他们带着新生儿楠楠的各种检查报告,来到了海北州第二人民医院(门源县人民医院)。

  “专家,我们是临时得到通知,拿着孩子的检查报告从西宁赶来的。”楠楠的爷爷、姥爷一见到此次先心病公益巡诊活动的专家——山东省第二人民医院心血管外科主任乔彬教授时,立马拿出各种检查报告,请专家一定要看一看自家出生仅4天的小娃娃。

  仅简单一看,乔教授就知道孩子情况不简单。“复杂性先心病,手术可以做,而且必须尽快做,但这个手术难度很大,目前国内这种手术的死亡率在10%,是存在一定风险的。你们回去商量一下,是否愿意跟我们回山东济南做这个手术。”

  “接受,接受,接受!”为了表明家里为孩子治病的决心,两位老人一边点头,一边连回了三声。

  为了尽早给楠楠手术,乔教授压缩了筛查行程,提前一天赶回山东,同时决定带着楠楠的家人一起,踏上了这趟跨越3000里路的“补心”之旅。

18日一早,乔彬教授和医院40余名医护人员为楠楠手术

  罕见的先天性复杂心脏畸形手术,国内能完成的专家不足十人

  9月17日8点,楠楠家长将他从青海一医院的新生儿ICU病房抱出。从西宁出发,跟随乔彬教授一行搭乘了当天11点的航班。下午5点左右,一行人抵达3000多里之外的山东省第二人民医院。

  手术刻不容缓。

  医院当即为楠楠开辟了绿色通道,特批垫付了20万元手术费用,并在一小时内进行了各项检查,做出了明确诊断。

  结果显示:楠楠是主动脉弓离断(B型),合并室间隔缺损、房间隔缺损、主动脉弓发育不良、右迷走锁骨下动脉、动脉导管未必等多种心脏血管的畸形。乔教授介绍,主动脉弓离断(B型)在所有主动脉弓离断当中都属于严重的分型,罹患这种疾病的孩子,如果在一个月内不完成手术,75%-80%的可能性就会夭折,而且夭折一般是在15天之内。

  “最佳手术时机其实是一周内,而且越早越好。”小楠楠之所以能撑到第8天手术,与乔主任在孩子出生第4天就知道孩子的情况后各种叮嘱以及让当地医院给孩子使用药物前列腺素E1有关。在没有这种药物之前,罹患该疾病的八成新生儿在出生后的10天内都会夭折,而这种药物可以让孩子多活十天至半个月。

  那么,楠楠的疾病到底恐怖在哪里?乔教授介绍,主动脉弓离断就是孩子除了脑子有正常的血液供应外,全身其他部位都没有心脏的血流过去。“孩子的血只能通过动脉导管进入肺动脉来供应肝脏、肾脏、胃肠道等脏器及四肢,但这个血液的含氧量极少,这也就使得孩子出生后根本活不了几天。”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国内能顺利完成该手术的医生不超过10人。

  乔教授说,这种手术仅缝线就会用到粗细不等的10多种,且一台手术能用到上百种手术器材。青海当地无法满足手术条件,只能把小家伙带回济南。

  在17日赴济南的路上,由于孩子从8点开始离开病房就一直无法使用前列腺素E1,在当天19时许,楠楠的身体状况出现了一些变化。

  从那时起,医院各相关部门就开始了抢救工作,并做了充足的术前准备。

  18日早上8点,小楠楠被送进了手术室。

术后,医护人员始终守着楠楠

  4个多小时“补心”,相当于重塑一颗心脏

  手术台上,医院麻醉、循环、体外、临床等多学科40多名医护人员各司其职。

  乔教授首先要做的是建立楠楠的体循环。先把楠楠的体温降到18℃的深低温,然后为楠楠停循环,“也就是说,孩子这时候整个全身的血液都没有了,把血液都放入机器,相当于孩子在手术过程中是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在此状态下,乔教授及团队医护人员将楠楠发育不好的血管进行重建,修复到和正常人一样。整个过程不能超过30分钟,因为一旦超过,手术并发症就会增加50%。

  完美!做了一辈子相关手术的乔教授将此环节控制在了27分钟!

  接下来,就是修复心内的疾病。楠楠的室间隔缺损约为1cm,医生将他的室间隔缺损用人工材料补好,心房的缺损同样修补好,让他达到健康人的水平。同时,重新把肺动脉做成型,把孩子动脉导管切断。

  最后,则把楠楠的右迷走锁骨下动脉解决,让他的血液重新供应到脑部右半球。

  时间一分一秒划过。手术就如要在两层纸上缝出一个圆柱体,难度无异于万丈高空走钢丝。“一针也不能缝错!”因为错一针,孩子的生命都难以保证。

  “修补”心脏的整个过程,相当于重新给楠楠塑造一颗新的心脏。

  手术室内,40多名医护人员聚精会神,经历着惊心动魄的抢救。

  手术室外,楠楠的爸爸、姥爷、姥姥则一直默默祈祷。

  终于,当时间划入13时许,手术顺利结束!楠楠被推出手术室,整个过程用时4个多小时。

  “手术难度虽然大,但手术很成功。而且这是一项根治性手术,一次性把孩子所有心脏问题全部解决。恢复好之后,就是个健康的孩子了!”听到手术顺利的消息,楠楠的爸爸、姥爷、姥姥不断向全体医护人员鞠躬致谢。

  楠楠的姥爷、姥姥身体更是有些发软,相互搀扶着,相互抚慰那颗快跳到嗓子眼的心脏。

乔彬教授和医院40余名医护人员为楠楠手术

  一脚又迈进死亡线,医生9个小时抢救将其拽回人间

  事情远没有结束。

  就在一切向好时,危险骤然而至!

  18日19时许,楠楠的心率突然增高至220——230次/分钟,血压则降到了30mmHg。而新生儿正常的血压范围在50——90mmHg,正常的心率则是120——160次/分钟。

  “快!给孩子用上抗心律失常的药!”由于担心孩子的状况,包括乔彬教授在内的40多名医护人员术后并未离开,全都在监测着孩子的生命体征。当楠楠血压和心率出现波动时,乔教授立马给孩子使用各种药物,并想尽办法提高血压。

  然而,效果并不明显。所有人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来,把他的刀口重新暴露。”危急情况下,乔教授一声令下,大家又把已经给孩子缝合好的刀口重新暴露在空气中。

  彼时,楠楠一脚又踏进了死亡线,另一只脚则在求生的边缘苦苦挣扎。“由于这8天他的左心室在工作,右心室承受巨大压力,出现了‘低心排综合征’,就是孩子的心肌收缩力量不够。当时我们用了各种抢救药物,仍然不能让他的血压回升,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就紧急把患儿的刀口打开,把心脏裸露在外,给他一个宽松的空间,让他的心脏能够跳得有力量。”乔教授说,这种情况在新生儿手术中时有发生。因为孩子太小了,他的胸腔也非常小,他的心脏有一点受压可能都会影响到心脏收缩的力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几个小时后,楠楠的情况都没有好转。

  但,转机就出现在瞬间。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楠楠家人的祈盼。次日凌晨4点,经过全体医护人员一夜的努力,楠楠的各项生命体征开始趋于正常,至19日4:30,楠楠的生命体征逐渐平稳。

  “小家伙很争气!”20日中午,看着襁褓中安眠的小楠楠,乔教授自豪地说:“在抢救过程中,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生,一条是死。而且这种情况下,可能瞬间就会发生我们非常不想看到的那一幕。幸运的是,孩子虽经历了一些波折,但总算情况转好。术后72小时后,我们会把孩子的心脏还原到原来的位置,把整个切口缝合好。”乔教授说,楠楠的全身状况得到了明显改善,且术前缺氧状况完全消失了。

  21日,中秋佳节。上午9点-11点,楠楠生命体征平稳,乔彬教授把孩子的胸腔重新缝补好。当天13时,就是楠楠术后的72小时。至此,小家伙已经度过了最大的难关!

医生攥着楠楠的小手,他的四肢已经从出生以来的青紫色变成了健康的肤色

  100个小时的惊心动魄,“闯过”最难关卡

  接下来,楠楠可能要经历的最大关卡就是感染关。“我们已经提前采取了各种措施,预防各项事情的发生。”乔教授介绍,楠楠的心功能、肺功能要想完全康复,达到正常人水平,还需要一段时间。如果顺利,再有5-7天时间,小家伙就能自己吃奶进食了。“我认为,经过我们的努力,这个目标应该能够实现。”乔教授说,楠楠在恢复过程中,还有很多细节的因素需要考虑,如营养、内环境稳定、药物使用时间和剂量等。

  “孩子的四肢不再是之前那样的青紫色,和其他孩子四肢的颜色一样了!”9月21日,中秋佳节,汪明春见到了躺在医院ICU襁褓中的小楠楠。“这是我们家第三代的第一个孩子,肯定是意义不一样的。”原本迫于生活压力,汪明春一家商量着都要放弃这个小生命了,没想到孩子有幸遇到了免费为孩子手术的山东专家。

  “这几天,我妈妈在青海照顾我爱人。她一边坐月子,一边关心着儿子的情况。”汪明春说,楠楠手术和抢救时,楠楠妈妈隔一会儿就要给楠楠爸打电话询问孩子的情况,“根本没法安心坐月子。”

  幸好,小家伙已经闯过了术后最难的关卡。接下来,他将如奥特曼打小怪兽般,一关一关地闯。

  “目前来看,我们的评判是:孩子能康复的可能性超过90%!”听到乔教授的话,楠楠父亲、姥爷、姥姥一直向医护人员致谢。乔教授则表示,除了40多名医护人员40多个小时的陪伴,还有医院和山东援青干部的支持。“小楠楠能这么迅速地从青海来到山东接受手术,其中有山东援青海省海北州干部和当地协调孩子医保问题的功劳,也有我院迅速开辟绿色通道并垫付孩子20万元手术费用的支持,仅凭我们个人是没法做到的。”

  乔教授说,中秋佳节团圆时,小楠楠的家长看到孩子平安地躺在ICU,就是这一家最大的团圆。

  是啊,从青海到山东,跨越3000里路,经过4个多小时的手术和9个多小时的抢救,小楠楠表现出了顽强的生命力。

  从17日8时离开西宁的医院到21日13时脱离术后危险期,共100个小时的惊心动魄,最终都将化作秋日和风,把朗朗明月奋力拉回到小楠楠往后的绵长时光。

  八月十五夜,已是皓月当空,楠楠的“补心”之旅亦是“闯关”顺利。

  于断裂处塑新生,团圆之日亦不远了。望着窗外的满月,汪明春的思绪不禁飘远:“将来孩子长大,我会把这次‘补心’之旅讲给他听。”

责编:付兴帅
审签:丁厚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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