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改变的生活(时代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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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铁改变的生活(时代生活)

作者 崔洪国

高铁的风驰电掣让城市连起了城市。“大美济南,天下泉城”“仙境海岸,鲜美烟台”“自由呼吸,自在荣成”“走遍四海,还是威海”,随着高铁通达,美丽海岸,美丽海湾,美丽海岛成为高铁沿线最美的大美山东和齐鲁风情。

——题记

那天傍晚,从荣成返回济南的高铁上,一位年轻的母亲和她的女儿上车后坐在我身边的座位上。我的座位靠窗,那位母亲把女儿揽在怀里,女儿怯生生地看了看我,带着羞涩的表情跟她妈妈说:“妈妈,我我想靠着车窗看风景”。我听到了她的话,赶忙说:“来,孩子,你坐我这里,这个地方看风景最好,叔叔再去找个地方。”车厢里还有很多空着的座位,等待着沿途上车的旅客。我把靠窗的座位让给了那个小姑娘,自己又到对面找了个座位坐下来。那母女俩高兴得不得了,大人孩子都连胜说着“谢谢”。对我来说举手之劳的事情,满足了她们很想靠着车窗看风景的愿望,一举两得,她们陶醉于风景的同时,我也为自己小小的谦让感到快乐。

车窗外的风景随着奔驰的高铁千变万化着。那是一个美丽的傍晚,一轮夕阳正在高铁奔跑的那会向着自己的归宿地进发。在列车与夕阳的互动中,因为参照物带来的不同视觉体验,你很难判断你和夕阳是谁在跟着谁奔跑。其实,是高铁和夕阳都在奔跑。我们看见的夕阳行进得悠闲缓慢,那红彤彤的脸庞和浑然无他的表情像一位黄昏中的老人,慈祥可爱。其实,寥廓苍穹中的太阳行进得速度比高铁要快得多。万水千山只等闲,高铁飞越崇山峻岭的时候,夕阳早已在宇宙的空间尺度上飞过了无数的星辰大海。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所以每天无论从那个地方看到那轮夕阳,总让我们想起那句“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很苍凉,也多少有一些无奈。伴随着这优美的夕阳黄昏,一路高铁,五百公里路程,三个小时,沿途停靠六七个城市,车窗外看似不变的风景里,又有多少的变化转瞬即逝。

夕阳的余晖从高铁的车窗外射进来,车窗内一片金黄。落日的辉煌正在上演着最美的遇见,靠近车窗的大人和孩子们兴奋地向着那轮太阳闹嚷着。静静的车厢因为有了那些沿途陆续上来的孩子增添了很多童稚的气息。虽然夕阳无处不在,但在高铁上追逐着那轮夕阳奔跑,还是给孩子们带来了日常所见不到的惊喜,所以那些孩子充满了好奇。盛夏刚过,高铁外面田野和山川的风景随着时序像变魔术般变幻着容颜。海阳到平度沿途起伏的山峦间,那些果树蓊郁翠绿,树上已经结满了大小不等的果实,有的已经提前套了袋。过了潍坊,广袤的平原里,一晃而过的是无数的蔬菜大棚。田野里也有农人零散种的时令菜蔬,丝瓜啦、茄子啦、豆角啦,今天采摘了,明天又都长齐长高长嫩了。麦田的麦茬早就被棒子无边的翠绿覆盖了。这个时节的棒子长得很快,几天不见,就会有一人高。比之芒种前后地里金色的麦浪,好像换了人间,换了天地,换了风景,换了生活。

高铁在不知不觉之间缩微着时空维度的同时,也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人们的生活。有时这种感觉也许你体察不到,但却实实在在地在转变着你关于生活的理解、出行的方式和可达目标的预期,原来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可能了。因为公务原因,我平时坐高铁出差很多,对于上面所述的理解和感受尤为深刻。之前人们说的朝发夕至,如今乘坐高铁,完全可以朝发夕回。李白当年所言的“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那是顺江而下,其实诗仙一直是天马行空,在他构筑的诗与远方的意象中,一直是纵横驰骋,所以,我对他这首诗表达的真实性一直存疑,但有了高铁,这种存疑就烟消云散了。因为速度可达,春山自然是可望可及。从大美济南到仙境烟台,到绿树红瓦的青岛,而且不仅仅是朝发夕回了,是流水发车,想去就去,想回就回了。

虽然妻子总说我怀旧,说我文章一直走不出童年故乡平原那些意象,应该有些新意了。但童年故乡是我初心长廊出发的地方,是我人生的起步区,不是走走停靠的驿站,所以还是会在很多时候不可避免地忆起想起来。比如当年第一次出远门,坐着火车去烟台,那是我怎么也挥不去的记忆。是人生绚丽的一朵彩云,不是挥挥手就能挥走的。说到这里,我感觉我与烟台还是很有缘分的。1991年夏天,我考取了烟台大学中文系。之前就听说烟大位于美丽的黄海之滨,校园西边青山如黛,出东校门就是面朝大海,而且是北大清华援建的,学校的建筑也别具一格,所以还没去就对学校充满了向往。

报到的时候,是哥哥陪我坐了接近八个小时的汽车去的,那时我还没有坐过火车,而且汽车也不像现在长途站的那些舒适宽敞的宇通客车,又旧又窄。从我们县城发车去烟台的路也不好走,行路难,车颠簸厉害,到了学校,就如恍然隔世一般。晚上与哥哥住在清泉寨的小旅馆,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第二天到学校报到后,把哥哥送走,赶紧到海边深呼吸了一口咸涩的海风,望着那漫天的云涛从天际翻卷而来,才算有离了家乡出远门求学的感觉。当然了,出门前,母亲也是千叮咛万嘱咐,给我烙了油饼,带了烤熟的花生,还给我带了爱吃的桃酥,姐姐带我到县城买了新的衣服和鞋子,街坊邻居也都过来祝福嘱托,插曲和故事不少,之前在不少的文章中都有提及,为了不落俗套,就不细赘述了。

以后来回,乘坐火车就成了我习以为常的选择。那时的时间很慢,绿皮的火车也很慢。每回从临淄坐车,都要从县城坐一段大巴。到了火车站所见就是人山人海了。每次我都和淄博几位同学一起坐火车去烟台,他(她)们有的从周村,有的从张店就上车了。等到我在临淄上车的时候,几位同学就从车窗探出头来,远远向我招着手,我就拖着行李向着他们的车厢飞奔。快到了,同宿舍的建乾就赶紧把我的行李从车窗递进去。等我几步上了车,火车就开动了。那时的绿皮火车不像现在的高铁,车窗能打开,人多的时候门挤不进去,就从车窗爬进去,先上车再说。虽然车站候车的那么多人,但是没有人会落下,每次都是最后一名乘客上了车,绿皮火车才咣当咣当行吟着,不急不缓地开向远方。正是从那些绿皮火车,带着我人生的梦想驶离了故乡,从此以后行走四方。生活的脚迹和触达,从此也随了火车和后来高铁的驰奔曲径幽幽,柳暗花明。

最初那会,去北京,到国家海洋局汇报海洋生态文明事宜,当天去,要四五个小时,一天下来,跑来跑去,腰酸腿疼,回到旅馆倒头就睡。好几次,想去天安门看夜景,看升旗,因为时间匆匆,都没有成行。如今,去北京,从济南西站坐上车一个多小时就直达了。办完事,还有充裕的时间看一看首都的路,首都的桥。想走,到南站坐上车一会的功夫就到济南西了。回家还能赶上饭点,时间虽然来去匆匆,但丝毫没有当初那种忙绿奔波之感。当时,很多的时间都花在路上了。那时的国家海洋局和省海洋渔业厅还在,到北京还能找到对口,所以当时山东的海洋生态文明建设得到了国家顶层的大力支持,后来省里出台和加强海洋生态文明建设的意见,划定了渤海、黄海海洋生态红线,举办了海洋生态文明烟台、长岛、日照、青岛专家行。“大美济南,天下泉城”“仙境海岸,鲜美烟台”“自由呼吸,自在荣成”“走遍四海,还是威海”,随着高铁通达,美丽泉城,美丽海岸,美丽海湾,美丽海岛成为高铁沿线最美的大美山东和齐鲁风情。

高铁的风驰电掣让城市连起了城市,人们之前一直说的到城里串门在高铁时代不再是一种奢望,甚至也不再是一种时髦。每一次坐高铁,我都会看到带着各种土特产的老乡在车厢里穿行着,广饶肴驴肉、周村烧饼、无棣金丝枣、宁夏枸杞、崂山绿茶、多彩贵州、七彩云南,都以礼盒和新颖的手册、视频在车厢里传递着,随着前方到站,在亲情和友情中互动共享着。有时还会看到刚上市的章丘大葱、沾化冬枣,伏休结束后刚刚上岸的新鲜海鲜,也都成为高铁串门的常备礼物。礼轻情意重,远方的亲戚朋友,在行路难的时代,很多老死不相往来,如今随着高铁,也热络起来。说走就走,坐上高铁,几个小时就到了。刚才还是“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的乡村田园,一两个小时就是省城的高楼林立和群峰耸翠了。老人想儿子,想女儿,想孙子孙女,多年之前还是写封信,打个电话,如今微信视频难了相思情,坐上高铁就到了。一听到那“爷爷”、“奶奶”,再遥远的思念也近在咫尺了。高铁之变,改变的不仅是自然的时间和空间,让亲情和友情的时空距离也无形中缩短,缩短到想见就不如见一面,没有那么多的“相见时难别亦难”了。

从今年开始,我又选择了在泉城济南和烟台之间双向奔赴。自然,坐高铁成了我的首选。想想原来,从大美济南到仙境烟台,时空的距离上可是相隔了山山水水,最少一天的行程。在很慢的光阴里,坐着绿皮火车要咣当咣当穿行过鲁中平原、胶东丘陵,大半天的时间才能抵达碧波浩渺的黄海之滨。那个美丽的海滨城市很多时候是在魂牵梦萦之中,要合计好久才能确定行程。如今,我每周都要在两个城市之间穿梭,感知着两个城市不同的温度,不同的风物和相同的人情世故。对待你生活的城市和对待亲人是一样的,用心细致精致了,城市的体感和温度就会成为生命内里的一种力量和呼唤,与你共融着,守望相助,命运与共着。

有时回到省城,静静坐在窗前,欣赏着前面一山的青绿,忽然就很想念烟台金沙滩的“落日熔金,暮云合璧”,那“天接云涛连晓雾”的气势如排山倒海般涌来。我便即坐了济南东到烟台的高铁,匆匆之间赶到的时候,那轮绚烂的夕阳还在海上缓缓行进着,海滩上的那些游客举着手机,吟唱着“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罩大地。想问阵阵炊烟,你要去哪里。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的歌。唯美,那般似曾相识,有时在周五的下午坐了车,从海滨的烟台随了高铁的飞驰赶回济南,顾不上回家,赶到佛慧山,依然不会错过日暮苍山远的落日辉煌。高铁带来的变,想来竟是这般曼妙和神奇。

如今,高铁已经成为人们每天生活中最重要的叙事,渗透在每一个角角落落,似乎无所不能地推动着一天一天看似不变中快速的改变。上午还在泉城街巷,下午就到日照山海天了。生活中这种最快的变量让我们感觉时序如流的同时,心底或多或少也有一些惆怅。是高铁的风驰电掣催人老呢,还是时光催人老呢?我不得而知。有时也有只争朝夕的紧促和急迫,想得多了,就有了不确定的患得患失。我还是在这种不确定中不断寻找着那种确定性,那就是对未来目标可达的预期和对过去温情时光的记忆。答案也许就在思考的阅读和细微观察中。有时坐高铁,如果漫不经心,再短的时间和路程也是漫长的,如果沉静下来,再长的时光和再远的路程也是匆匆而过。

最近,女儿给我在电子书上下载了很多我喜欢的书籍,汪曾祺老人的《山河故人》,梭罗的《河上一周》、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对了,我自己还随身带了一本尤瓦尔的《未来简史》,以便自己在来往的高铁上阅读和思考,所有的故事和时光随着高铁的行进都可以舒缓地展开,关于昨天、今天、明天,现在和未来,都可以在高铁上翱翔。我那天特别留意了《未来简史》中这样几句话:回首过去,很多人都会认为法老时代的结束以及上帝已死的概念都属于正面的发展。或许,人文主义的崩塌也同样是件好事。人们之所以不愿改变,是因为害怕未知。但历史唯一不变的事实,就是一切都会改变。

掩卷沉思,我正想这些拗口话题的同时,过来一位列车售货员,向我推销的是风靡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上海牌雪花膏,圆盒的,上面印着老上海的风景和民国范的美女。雪花膏有好几种,一个大的礼盒装着四小盒,每个礼盒一百三十元。买不买无所谓,可以免费擦拭。那种味道飘过的时候,我瞬间想起了上个世界八九十年代坐绿皮车的情景。推销员说可以给爱人买一盒,我想了想,买了一盒,想自己先到那个时代回味一下。高铁已经是三百多公里的时速,日行几千里了。当上海牌雪花膏熟悉的味道飘过车厢,我还是希望在那疾驰中稍作停留,稍微慢一些,让我对那些时光多一些温情的回忆——高铁的一闪而过中留给我们的,哪怕稍纵即逝的温情。

崔洪国,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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