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芝西伏击战

“平青啊，都当师长了，

那格局可得大一点”

张平青把芝里老人的条幅挂起来，左右端详，直了直腰杆：“好字！好诗！有风骨！当以芝里老为楷模，保我芝镇！”

汪林肯站在张平青身后，说：“人啊，就像这条浯河，如果没有两岸夹着，就会半路上散漫着消失了，正是有两岸约束着，才流向了大海。自由散漫，也是带兵大忌，一致对外，也是一种硬约束。此所谓，‘生于约束，死于自由’。”

张平青点点头：“麟阁兄所言极是。”

他让儿子张泼去南院买了一万头的大鞭，要去爹坟上报喜。儿子张泼领命而去。

领着一家老小，张平青到父亲坟上祭奠，在坟前放了喜鞭。张泼在回来的路上说：“爹，得给爷爷的坟上立块大理石碑。”

张平青不语。

睡过午觉，张平青骑马来到芝镇，敲开了芝谦药铺的门。后面卫兵提着一只画眉鸟，鸟笼居然是铜的。我爷爷公冶祥仁正在磨墨。看了一眼鸟，点点头。张平青指着鸟笼说：“公冶大夫，这鸟笼可是北京八旗子弟的。”我爷爷依然低头研墨，说：“一只好鸟。”

张平青此番造访，是求我爷爷给他父亲写个墓表。我爷爷沉吟了一会儿，答应了：“恭喜荣升，抗日保家，善莫大焉！”

“公冶大夫说得对，要做义举，义就是吸铁石。密州二区二十八支队王鹤轩和‘周四瘸子’、七区的路景绍等几股武装都归顺了。我现在有两个旅，也就是四个团，另有一个特务团、一个独立团、一个先遣队、一个骑兵营，差不多有一万人了。师部下设参谋处、秘书处、副官处、军需处、军械处、军法处、军医处、政治处等八大处。”

我爷爷说：“省府有八大处，你也有八大处，越来越正规了。大敌当前，是要有个正规的样子！”

张平青有改地名的习惯，他带队伍到密州南部山区拉练时，发现了扣官庄村。张平青心想把官扣住就跑不了啦，怎么办呢？叫了庄长来，把扣官庄改成“叩”官庄，张平青这才心安了。

张平青问我爷爷：“把师部放在叩官庄的第二天，一群黄老鼠从草垛钻出来，卫兵一枪把领头的黄老鼠打死了，其他的都钻进了屋后的竹园里，不知是吉还是凶？”

我爷爷盯着铜条笼子里的画眉，说：“哈，我不是什么仙家。但是我早年遇到过一件奇事。那是多年前了。我那拙荆养了几只鸡，让黄老鼠偷了去。拙荆站在天井里骂，说我管你吃管你喝管你住，你怎么不学好呢，你怎么祸害人呢？！谁料，第二天早晨，拙荆开门，看到一个小黄老鼠躺在地上。这是偷吃鸡的黄老鼠被处死了。黄老鼠难道也有军法吗？难道也通人性吗？”

“还有这事？”

“还有一次，俺大有庄看林地的老䦆头拾掇陈年的麦秸垛，抓住了一个黄老鼠。老䦆头捋着软乎乎的毛，竟然给剥了皮，贴在房墙上。黑夜他起来撒尿，看到天井里的墙头上有几十盏灯亮着，再一睁眼，是上百只黄老鼠瞪着眼睛。老䦆头不怕，大骂了一早晨，结果晚上就发烧，没熬到过年就咽了气。”

张平青听罢，“哦”“哦”了两声。

我爷爷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小册子，是芝里老人写的《长白山江冈志略》，“送给你消遣，里面有篇《公主岭的郝大姑》，说的就是狐仙。”

正说着，芝里老人推开门进来了，我爷爷刚扶老人坐下，张平青赶紧把装起来的书又拿出来，请芝里老人签名，芝里老人笑了：“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看啥看？！”

我爷爷说：“签上名，这本书就成唯一的了。”

芝里老人笑着，接过我爷爷的毛笔，在书的扉页上签了“请平青兄哂正 天池钓叟”十个字。把书放下，搓搓手：“这还是大清时代的产物，那时我还留着大辫子呢。平青啊，都当师长了，那格局可得大一点，我当时去勘察长白山，无他，边患乃伤国之忧，我一介匹夫，担当有责也。你现在专心抗日，要得天下英才而用之。这是大道！我老了，只能敲敲边鼓。汪林肯兄鼎力相助，可喜可贺。”

送走了张平青，我爷爷瞅着画眉鸟，把鸟笼子打开：“飞吧，飞吧。”那画眉出了鸟笼，飞到药铺外面的银杏树杈上，那鸟儿，回头看了我爷爷一眼，展翅飞入了天际。鸟笼子挂在药铺的里间，我爷爷把刚买来的陈皮放了进去。

接受芝里老人的建议，张平青贴出告示招揽人才。

汪林肯举荐，西北军的老将靳子栋来到张平青麾下。靳子栋早年毕业于保定军校，曾在冯玉祥部当过旅长，他思想正统，治军有方，为帮助张平青整顿军队费过不少心血；聘任国民党五十七军教官关镛为参谋长，整顿军风军纪；副官处设稽查大队，保护商旅；成立校尉军官大队，还开办大榆林中学和北营中学，聘请夏洛堂、王郁堂、祝子楣、王次传、臧阶平等知名人士任教。学校开设了军事课和电讯课，进行了军事训练，培训学生三百多名。

张平青驻防辖区，一时气象万千。

一日闲来无事，突然又想到了被卫兵打死的黄老鼠，就翻看芝里老人的书，看到了《公主岭的郝大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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