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报直击丨走进河南州桥遗址真能“一眼千年”:满眼海马水兽壁画梦回北宋,开封地下藏着6座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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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贺辉 郭由

  大众网·海报新闻记者 贺辉 郭由 河南开封报道

  站在开封州桥遗址发掘现场,宋代的石雕、明代的桥面、清代的水井奔来眼底,淤积地层里的历代民居、古井、庙宇同框展现,一眼千年,恍如隔世!

  开封州桥与汴河遗址的发掘,实证了开封地下“城摞城”的奇观,唐宋至明清河道形态变迁清晰可见,北宋堤岸承托着明代桥体、明代道路上又叠压着清代车辙。

  探方壁上的几十条地层线,清晰记录着千年来中原人民与水患顽强抗争,淤泥之上反复重建家园的韧性和毅力。石壁浮雕上海马奋蹄、飞鹤起舞、祥云飘逸,与《东京梦华录》记载高度吻合,来自宋朝的风雅穿越千年,将今人带入繁华汴梁的无尽遐思。

  千年州桥重见天日 河道遗迹展现汴梁繁华

  9月28日的国家文物局“考古中国”重大项目发布会上,河南开封州桥与汴河遗址发掘成果尤为引人注目。

  州桥始建于唐代,到北宋成为东京汴梁城御街与大运河(汴河段)交叉点的标志性建筑,位于城市中轴线上,“南望朱雀门,北望宣德楼,皆旧御路也”。随着历代黄河水患泥沙淤积,河道逐渐变窄,至明末1642年被黄河洪水灌城后,河道与州桥均被彻底淤埋。

  消失后的300多年间,州桥仍旧作为开封的一个地名,顽强地留存在当地老百姓的生活中,州桥派出所、州桥社区、州桥餐馆至今随处可见。直到2018年,开封州桥及附近汴河遗址考古发掘工作启动,古州桥逐渐重见天日。

  大众网·海报新闻记者在考古发掘现场看到,西侧的州桥遗址坑里,一座在北宋州桥桥基上建造的明代州桥本体已经显现,桥东侧汴河两岸的北宋巨幅石雕壁画更是精美绝伦。西侧的汴河故道遗址坑里,宋金元明清历代生活生产遗迹上下叠压,淤泥层理清晰,不同时期桥摞桥、路摞路,直观再现了开封地下“城摞城”的奇观。

地层线记录着汴河故道的变化

  “最下面是宋金河堤,往上分别是元、明、清的河道水位线,从分层可以很直观的看出来越往后水位越浅,河道也越窄。”考古队员曹一凡在现场介绍说,汴河故道遗址坑深达12米,考古人员在探方壁上画出的一条条地层线,就是历代水患淤积的痕迹。

  从探方壁的地层高度来看,宋、金、元的地层比较矮,明代则占据了将近一半的高度,有五六米高,这也直观反映出明代黄河水患之频繁。“特别是标记着‘明代洪水淤积层”的一段,就是明末1642年淹没开封城的那次大洪水,最深处大概有2米的淤泥。”曹一凡说。

  经过4年持续发掘,州桥及汴河遗址考古取得重大突破。截至目前,州桥遗址已完成发掘面积4400平方米,发现各类遗存遗迹117处,初步统计出土遗物达6万余件。州桥及汴河遗址首次揭示了北宋东京城内大运河形态,见证中国古代城市文明演进的历史进程。

  考古队员曹一凡说,站在州桥遗址上看着石雕壁画和众多的民居、道路、庙宇、水井遗迹,她时常会有时空穿越的感觉,脑海中浮现出千年前的汴梁州桥。彼时通衢大道纵贯南北,秀丽的汴河横贯而过,州桥下河水潺潺,桥上人声鼎沸,岸边车马穿梭往来,酒肆茶楼客流如织,南北瓷器汇聚于此,行商坐贾呼号叫卖,州桥一景尽显北宋之繁盛。

不同时代的遗迹遗存

  州桥遗址坑淤泥中随处可见的瓷片、兽骨,也印证着《东京梦华录》中关于州桥夜市“自州桥南去,当街水饭、爊肉、干脯……”所述非虚,生动还原了州桥附近的繁华夜景。曹一凡介绍说,河道的淤泥中的骨头多来自驴、猪、牛等牲畜,揭示出当时汴河两岸大量使用驴、牛驮运货物。

  “这块白瓷,通过胎釉可以判断是景德镇的白瓷,明代被运到开封。”曹一凡随手指着底层中的一块瓷片介绍说,景德镇的瓷器在州桥遗迹发掘中出土量非常大,从宋代青白瓷、明代青花都有。像这样的瓷片在现场不计其数,这也展示出当时开封瓷器消费的繁茂程度。

  石壁浮雕再现北宋梦幻都城 神秘编号揭示工匠巧技

  州桥遗址中艺术价值最高的,当属桥东侧河道两岸对称分布的巨幅北宋石雕壁画。壁画高约3.3米,目前已发掘出的南岸壁画长约23.2米,北岸壁画长约21.2米。目前发掘出的南北两岸各三组图案,每组都由一匹海马、两只仙鹤,环以祥云纹饰组成。石壁被明代雁翅墙遮挡住了一部分,据推测被遮住的区域约有7米长。

海马仙鹤祥云图案(电脑勾描图)

  海马形似骏马,头部有角,目前已发掘的六匹海马或昂首仰视,或扭头后看,或奋蹄向前,姿态相似而不重复,画面颇为灵动生趣。仙鹤展翅起舞,姿势优雅。古人以鹤为瑞鸟,寓意志向高洁、品德高尚,常以形容君子之风。

  “去年底我们在清理州桥东北侧堤岸时,通过一道裂缝偶然发现了石壁,露出海马头后又往下挖了一米左右,海马的身子也浮现出来,这激发了我们强烈的好奇和探索心,继续向下、向两侧扩展,直到它的头、尾巴都露出来了。”考古队员曹一凡说,这一下子就和孟元老《东京梦华录》中的记载对上了。

海马仙鹤祥云图案(电脑勾描图)

  《东京梦华录》记载“近桥两岸,皆石壁,雕镌海马水兽飞云之状”,发掘出的北宋石壁雕刻展示了宋代精美绝伦的建筑雕刻艺术,是目前中国发现的规模最大的北宋石刻。曹一凡说,这处石刻规模、题材、风格都十分罕见,是北宋石刻艺术的杰出代表,展示出大运河及东京城繁荣恢弘的历史场景,见证了10至12世纪中华文明的发展高度。

《东京梦华录》中对于州桥石壁雕刻的记载

  大众网·海报新闻记者在考古现场看到,北侧现存石壁相对完整,而南侧石壁浮雕纹路更为清晰,仙鹤羽毛细节和腿部纹路都很明显,海马胡须也丝丝可见,南侧石壁上的相应部位多已模糊不清。考古专家初步分析认为,北侧石壁位于河道向阳面,长期受日晒风吹自然侵蚀,所以保存状态不如南侧。

南侧石壁雕刻受侵蚀较轻

  在两侧石壁的石条上,多见浅刻的序号字样,南侧为“洪十二”、“宙十六”等,北侧石为“水二十九”、“山廿十八”等字样。这些文字历经千年冲刷侵蚀,依然脉络清晰,字迹舒朗。

  考古队员曹一凡介绍,这些字样是古代工匠用于定位的编号。南岸石壁编号源于《千字文》,自下而上“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从左至右为数字排列;北侧石壁编号源于《上大人》,也是中国传统启蒙习字教材,自下而上为“上士由山水,中人坐竹林。王生自有性,平子本留心”,从左至右也是数字排列。

石壁的条石上工匠记录的编号

  开封州桥与汴河遗址意义非凡 大运河文化、黄河文化汇聚于此

  如今,站在州桥之上,所看到的除了北宋的石壁,更多的是明代遗迹。目前发掘出来的州桥为西侧大拱桥,明代洪武年间修建,桥面是青石板铺成。东侧小拱桥是明代万历年间所修建,当时为建金龙四大王庙,专门券了一个小拱桥作庙宇底座。两座桥均为砖石结构,为研究明代桥梁结构提供了实物资料。

  那么,宋代州桥在哪里?考古专家认为,宋代的州桥已经不存在了,明代的州桥应是在宋代州桥的桥基上建造而成。随着泥沙淤积河道变窄,曾经宽20米左右的汴河,到明代已经变成了不到2米的小水沟,两岸居民开始在明初年的州桥桥面上盖起了民居、寺庙。

州桥遗址区域俯视图

  东侧汴河故道遗址坑中,底部已经出水,正用管道不停地抽排积水。考古队员曹一凡介绍说,州桥及汴河遗址考古,首先对于开封城市考古来说有着重要意义。从此前的发掘简报和考古报告来看,开封城市考古大部分发掘到明代层就结束了。受开封地下水位影响,一般向下挖五六米就有出水,很难再往下挖掘。而这次州桥及汴河遗址发掘最深到了12米,已经发掘到了宋代层,对开封城市考古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突破。

  州桥遗址的考古发掘明确了州桥在东京城内的地理位置,首次揭示了北宋东京城内大运河的形态,还原了大运河及北宋东京城繁华的宏大历史场景,为研究北宋都城布局提供了重要坐标,为探讨中国古代的社会政治形态、国家礼仪制度、国家文明发展演变提供了极为难得而珍贵的实物资料。

  同时,众多遗迹、遗存的出土是黄河文明的有力见证,揭示了黄河与开封古城共生共存的关系,为研究黄河文化、大运河文化提供了重要实物资料。州桥遗迹是运河遗产中的典型代表,填补了中国大运河东京城段遗产的空白,对研究中国大运河的历史文化具有重要的价值。

  不同时期遗迹遗存层理清晰,桥摞桥、路摞路,是开封形成立体叠压型城市‘城摞城’奇观的真实再现,见证中国古代城市文明演进的历史进程。也展示出中原人民历经水患磨难,世世代代不屈不挠顽强抗争,反复重建家园,薪火相传的韧性和毅力,为中华文明薪火相传和繁荣发展提供了实证。

责编:杨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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