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网·海报新闻记者 邓波 报道

　　1994年，湖南慈利县洞溪乡洞溪村村民张国恒因水田灌溉问题被同村村民张登樊杀害，犯罪嫌疑人潜逃在外，两姐妹为还父亲一个公道，踏上长达25年的漫漫追凶路。

　　2019年9月，两姐妹25年的不懈努力，终于让犯罪嫌疑人落入法网。2020年11月17日，该案在张家界中院开庭审理，张家界市检察院起诉认为，张登攀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致一人死亡，应当以故意杀人罪追究刑责。

　　3月17日，大众网·海报新闻记者从“湖南慈利姐妹25年为父追凶”案姐姐张阿丽处获悉，张家界中院已对该案作出一审判决，犯罪嫌疑人张登攀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无期徒刑，赔偿被害人家属丧葬费3.6万余元；张登攀姐姐张元春则犯窝赃罪，获刑3年。

　　张阿丽表示，对民事赔偿部分不满意，她认为法院只支持丧葬费不合理，将就民事部分提起上诉。

　　姐妹为父追凶25年

　　27年前的7月2日，湖南慈利县洞溪乡洞溪村发生一桩杀人案，因为水田饮水灌溉问题，时年16岁的张登樊将同村的张国恒刺死后潜逃。

　　父亲被杀时，张阿丽只有十岁，她告诉大众网·海报新闻记者，当天上午十点多，她看到浑身是血的父亲被人抬回了家，白衬衫与内搭的褂子都已经染成了红色，“当时我们两姐妹只是坐在旁边嚎啕大哭，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张阿丽说，过去了这么多年，现在偶尔也会梦到那个画面。

　　杀人凶手潜逃后，张国恒的妻子邹茂英带着妹妹张玲丽踏上了追凶路。从1994年开始，邹茂英追凶的足迹遍布整个湖南省。

　　然而不幸再次降临，1996年3月23日，邹茂英在寻凶途中遭遇车祸不幸去世，留下了张阿丽、张玲丽姐妹俩，此后两姐妹便俩跟随舅舅生活，后又双双去广东打工。

被害人张国恒照片。受访者供图

　　2002年，在广东工作了一年的姐妹俩积攒了一些钱。在工作期间，她们也一直与家中亲戚保持联系，了解张登樊下落的线索。一次，她们听说张登樊有可能在新疆乌鲁木齐的一个工地打工，便迅速赶到新疆寻找。火车站、汽车站是她们经常徘徊的地方，只要见人就问是否认识张登樊。由于一直未发现张登樊的任何踪迹，姐妹俩开始在新疆做首饰批发，摆地摊、发传单，挣取生活费、路费。但在乌鲁木齐待了三年，仍未有任何凶手的线索。

　　2005年，大伯又说张登樊有可能在四川成都一个工地上开挖土机，张阿丽两姐妹又立刻出发，马不停蹄地赶往当地，成都以及周边区县的大小工地，两姐妹都找了个遍，依旧没有张登樊的消息。

　　2007年，两姐妹又听说张登樊在广东东莞大郎的一家毛织厂工作，于是又赶往东莞。张阿丽告诉记者，东莞大大小小的毛织厂，两姐妹都曾蹲过点，但始终没有张登樊的线索，两姐妹又到广东虎门、潮汕、惠州等地的毛织厂寻找，这一找又是数年过去。

　　十几年，两姐妹追凶的足迹遍布全国，从新疆乌鲁木齐到四川成都、从广东到福建，后又去过贵州、上海等地，只要哪里有张登樊的消息，姐妹就去哪里。

　　两姐妹的终点在惠州，妹妹张玲丽也在这里遇到另一半，这已经是2015年了。

　　张阿丽告诉记者，姐妹俩在惠州认识了很多朋友。“一个朋友告诉我，找人是公安局的事情，凭我们自己是找不到。”

两姐妹在惠州。受访者供图

　　张阿丽转变了思路，她决定回到老家，“纪委、政法委，只要与公检法相关的我都去找。”张阿丽背着资料见人就发，逢人就聊她父亲的案子。

　　努力终有回报。2019年9月3日，姐妹两在今日头条、腾讯、微博等社交平台上发布了张登樊15岁时的照片，希望有知情网友能够提供可靠线索，随后引发社会关注。

　　当月29日，案件终于有了重大突破。张登樊在广东云浮被警方捉拿归案，张登樊姐姐张元春也因包庇罪被关押。

　　凶手一审被判无期，赔偿3.6万丧葬费

　　2020年11月17日，时隔25年后，张国恒被杀案在张家界中院开庭审理。

　　庭审中，张家界市检察院认为，张登攀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致一人死亡，应当以故意杀人罪追究刑责。张登攀犯罪时已满14周岁未满18周岁，应当从轻或减轻处罚；张元春明知其弟张登攀是犯罪的人仍为其提供隐藏住所、财物，帮助其逃匿，应当以窝藏罪追究刑责。

一审判决书。受访者供图

　　一审判决书显示，法院经审理认为，张登樊在其父亲与他人因为邻里纠纷产生冲突后，为帮助己方，持刀捅刺被害人胸部、腰部等内脏器官部位，导致被害人死亡。张登樊明知会造成他人死亡的结果，而对他人的生命持放任态度，属于故意杀人，系间接故意。张元春明知张登樊是犯罪的人而为其提供处所、财物，帮助其逃匿，其行为构成窝藏罪，且属情节严重；张登樊犯罪时已满14周岁不满18周岁，依法应当从轻处罚，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人张登樊、张元春犯罪和罪名事实成立。

　　此前庭审时，被害人家属张玲丽姐妹俩曾附带民事提出121万元的民事赔偿。对此，法院认为，张登樊的犯罪行为给被害人一方造成的物质损失应依法承担民事责任，被害人家属提出的死亡赔偿金、抚养费、精神抚慰金不属于刑事附带民事诉讼的赔偿范围，法院不予支持；姐妹俩提出的交通费、住宿费、误工费均没有证据证明，法院不予支持。

　　最终，法院一审以张登樊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赔偿被害人家属丧葬费3.6650元；张登樊姐姐张元春则犯窝藏罪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

　　被害人家属：将就民事部分提起上诉

　　3月17日，张阿丽从法院领取到一审判决书。她告诉大众网·海报新闻记者，对于刑事的部分没有异议，但她觉得法院只判赔偿36650元的丧葬费不合理，将提起上诉。

　　她认为，本来家里条件不错，还开着一个商店，但家庭支柱被杀之后家里剩下她们姐妹两人和母亲，母亲为了找凶手，在路途中也遭遇车祸身亡，姐妹俩成了孤儿，这件事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凶手一家应当赔偿精神损失费、抚育费等。

　　她还告诉记者，她认为凶手一家给她们带来了这么大的痛苦，却没有丝毫悔改之意。在2010年，张登樊父亲张西卓为“保风水”，曾在张国恒坟旁砌起一堵水泥砖墙，两家人也再次发生矛盾。

　　据上游新闻报道，2019年2月6日，张阿丽找人拆墙时，砖块砸伤了前来阻挠的张元春，被张元春以侵犯健康权为由告上法庭，请求法院判决张阿丽赔偿损失一万三千多元，此案经法院调解后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