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济南姑娘——YSL欧洲总部唯一的中国人、Dior最年轻的中国管理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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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众日报客户端记者 李梦馨 耿俊逸
见到何珊的那天,是一个冬日的午后。咖啡馆的落地窗外,有一家书店,越过码放得像小山一样的书架,一眼就看到了她纤瘦的身影。何珊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摘下口罩,露出精致的面容。
对于何珊本人,记者在采访前曾有过许多设想,但见到她之后,此前的设想一个个被打破。正如何珊所言,不被定义的她以敞开的姿态去拥抱未来,恣意成长。
“消失”了两年
何珊中学在济南外国语学校就读,高三时,巴黎十一大来学校招生,在100多名候选人中录取10个。幸运的是,何珊被顺利录取,成为这所世界排名第46名的名校的学生。后来从面试老师那里得知,高中时期创办社团的经历给她增添了不少分数。人生中每个阶段的积累都可能在未来某个时刻成为手中的砝码,这个道理在何珊的人生中多次奏效。
何珊怀揣着美好的憧憬出发,然而,在埃菲尔铁塔下喝咖啡、欣赏香榭丽舍大道的落叶……这些想象中的生活在到法国不久后就变成了幻想。“刚到法国的那两年,我几乎在朋友面前消失了。”何珊说。
“消失”的何珊,把时间都用在了专业的学习上。何珊所读的专业是人力资源管理。每学期共有十二门课,其中五门都是极其复杂的法律,考试要用到的一部部法典“像板砖一样厚”。颇有些语言天赋的何珊,虽然仅用半年的时间便通过了法语等级考试,但上课时面对层出不穷的专业术语还是有些吃力。从早上九点到晚上六点的满满课程、每周不间断的presentation、作业、考试和论文,几乎填满了何珊的日常生活。
学校的升学制度比较严格,跟何珊一届入学的同学有120人,但第二学年开学的时候,人数只剩下一半,相当于50%的淘汰率。
除了繁重的课业之外,摆在何珊面前的还有另一道难题——找到工作。由于专业和外国人身份的局限,何珊的选择并不多。在法国,只有极少公司会招录外国人做HR。在意外得知Yves Saint Laurent(YSL)招中国人做HR之后,她便锁定了目标公司。从大一开始,何珊就不停地往YSL投简历,但收到的只有一封封冷冰冰的拒信。
两年时间里,何珊前后投出几百封简历,有回音的不过寥寥,但这并没有让她沉溺在挫败的情绪中。“我其实是偏长线的人,我会去做一些长期的规划,因为想要达成给自己定的目标,就会去想办法克服当下的困难。”在不停地总结经验教训后,何珊转换了思路,她决定先去其他品牌积累些行业内的工作经验。终于,在大学第三年,她成功获得了一张去YSL面试的入场券。
三轮面试,总共持续了一个月的时间,从专业知识到企业文化,从品牌风格到客户特征,甚至面试时被问到法国劳动法里的具体案例,每个知识点都牢固地储备在何珊的大脑里。扎实的专业能力最终让她在多位候选人中脱颖而出,成为当时YSL欧洲总部唯一的中国人。因为在职期间表现优秀,何珊被委派前往法国企业委员会演讲,代表欧洲大区做了年度工作总结。
“红色”几十种表达
为了更加开放的职业选择,何珊研究生期间转向市场战略分析专业,毕业后入职全球最大的奢侈品集团——LVMH集团,担任Dior品牌广告创意项目经理。从小就脑洞百出、思维发散的何珊在这里找到了自己创意灵感的归属。
在Dior的工作,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负责彩妆和香氛产品的360度内容营销。Dior变色唇膏、Dior烈艳蓝金系列、Miss Dior香氛……这些大家熟知的广告作品,都经过了何珊之手。
创意的输出也伴随着一个持续学习的过程,何珊“像海绵一样”不停地从生活中汲取灵感,时尚杂志也成为了她的一大源泉。在Dior工作后,翻阅各式各样的时尚杂志成了何珊每天的习惯,以前一目十行带过的杂志,现在要一字不落地看完,还要边看边拿荧光笔标重点、贴标签。精彩的词句就像一枚枚硬币投进了灵感的贩售机,想法什么时候蹦出却无法预测,可能是在地铁里放空的时候,也可能是在逛街看风景的时候,还有可能是在家里安静看书的时候。灵感像流星一样转瞬即逝,何珊每时每刻都要做好记录的准备,“脑海里蹦出新点子,马上掏出手机,记在备忘录专门的文档里。”
例如在给Dior烈艳蓝金挚红唇膏命名时,为了敲定“挚红”两个字,何珊和团队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最初有几十个备选名字,一个个斟酌比较,最终才敲定“挚红”。大概只有真挚浓郁的红,才能与义无反顾的热爱媲美。
何珊的工作内容,需要用最简练最精准的文字,将产品的特性和精髓表达清楚,同时又要符合品牌的调性。中文博大精深,写广告看似简单,实则繁复,“我经常在机场看到海报上自己写的广告,还是挺开心的。”何珊说。
“去外面看看更广阔的世界”
未到巴黎之前,何珊对这座城市的印象大多来自于文字和影像。跟许多人一样,她也被法国血液里的古典和浪漫主义情怀所吸引。踏上这片土地后,何珊在原有印象外拥有了更多新的感受:这里不仅优雅,而且前卫、酷并且有趣。
蓬皮杜美术馆是何珊在工作之余最爱去的地方。夸张的色彩,超现代的管道楼梯和外露的钢架结构,这座庞然大物的存在,就是对传统的背离。然而不过一公里开外,静静伫立了八百多年的卢浮宫,却展示着另一种宏伟和历史的厚重。恰如前人关于塞纳河左岸和右岸的经典论断,一条河分隔了两种不同的文化。
何珊说:“这里不缺新奇的艺术和有趣的人。艺术家、嬉皮士、音乐家、设计师、模特,所有人都可以率性做自己。”
这种包容性也渗透到工作生活的方方面面。每个人在工作中是独立的个体,拥有出色的业务能力,这也给予了何珊更自由的成长空间。
何珊负责YSL在法国和摩纳哥15家门店的员工招聘。奢侈品行业的工作节奏快,需要在短时间内,高效完成发布招聘信息、筛选简历、面试候选人及敲定薪资等招聘全流程。半年的时间里,她总共为品牌招聘了100多名员工。
来巴黎,最初是一种机缘巧合。“去外面看看更广阔的世界”,对于父母的这句话,当时的何珊还不能体会得完全。后来,何珊才慢慢践行这句话,她的足迹踏遍了欧洲的20多个国家,在每一次旅行中,她都为自己有机会看到这个世界上更多的美好而感到幸运。走过许多地方,在巴黎生活多年,“对她的热情丝毫没有减少”,何珊好像真正融入了这个城市,如今的她看待事物的方式也变得更加包容,拥有不断接纳新事物的能力。
生活需要不断学习和前进
何珊从不轻易地下定义,不管对于美、对于自己,还是对于女性。一切定义,追溯其源头,都来自于人们自己;既然如此,这也意味着定义随时可以被打破。
彩妆行业是一个产出美的地方,何珊每天都在跟口红、粉底、香水……这些让人“变美”的工具打交道,但“美”究竟是什么?
前段时间有一部国产女性独白剧《听见她说》,在第一集《魔镜》中,齐溪饰演的女孩YOYO面对镜子卸下浓妆,对着镜头发问,“女性就一定得是巴掌脸吗?一定得是九头身吗?一定得是筷子腿吗?一定得瘦吗?一定得白吗?什么是美?什么是丑?美的标准是什么?”何珊的一段话就像是隔空的回应,“审美是很多元的,每个人对美的理解不一样,你没有办法去评判别人对美的定义,只能去尊重他。”
因为工作的缘故,何珊平时会接触很多的女性。在YSL工作的时候,她印象最深刻的是她的老板,欧洲大区人力总监。她每周都有几十场会议,可能今天在巴黎,明天就要去英国,后天又跑到摩纳哥,而且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要照顾。但女上司把生活和工作平衡得非常好,何珊从未看到过她疲惫的样子,每次见她都是乐观开朗、充满能量。这让何珊看到了理想生活状态的一种可能。
生活是需要不断学习和前进的,这一认知一直扎根在何珊脑海中。她坦言,以往的经历与见识让她认识到自己还远远不够,山的那边依然是山,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向前看。
提及当下的性别议题,何珊忍不住感慨,现在女性被太多外界强加的定义束缚。何珊在一个开放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父母从不会逼她上各种辅导班,小时候“玩得比较快乐”。长大后,她更不想用条条框框把自己圈在一个严丝合缝的生活里,“我希望自己拥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底气,一直保持自由、快乐的心态”。
(大众日报客户端记者 李梦馨 耿俊逸 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