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和畅

四面荷花三面柳

“没有多久”

“护城河畔的柳树；解放阁宝顶上的红五星”

“都沐浴在淡淡的夜色之中”

“晚上一定有梦”

四月天，济南很是可爱，只是春短得可怜。阳春三月还风寒料峭，四月的正午却是夏日模样。姑娘们更是按捺不住，轻俏裙装下是一双双裸露的美腿，任凭春风抚慰。

诗人总是浪漫，同样喜欢四月的徐志摩甚至喊出了“人间四月天”，一定与爱有关。

牛国栋摄影

某年某月某个周六，中午之前天空一直有些浮尘，本想做些户外活动的女儿便与我商量后走进了电影院。说来也怪，不知何人总喜欢妖魔2012这个年份，又非要和船扯上些关系。人们在短信中总不忘买诺亚方舟船票之类的祝福。恰巧，今年又逢泰坦尼克号开航和殉难一百周年。3D版《泰坦尼克号》又再现了15年前此片初映时的火爆，只是观众大多成了我的下一代人。

也许是电影带来灵感，当走出电影院，见天色转好，一派亮丽，我们便打车直奔解放阁下的黑虎泉船站。大西洋太远，护城河却很近，谁说画舫不是船呢。

护城河上的画舫，红身子金顶子，在一派翠绿的世界里煞是耀眼。在济南，画舫本不属于护城河，而是大明湖的专利。起码早在孙中山来济南之前，湖里便有了被北城根儿（大明湖北岸原有的街道之名）人称之为“玻璃船”的画舫。只是如今的画舫早已不用人撑柳木棍子划行，也不是噪音巨大的柴油动力，而是节能环保的电瓶驱动。画舫静悄悄前行，划皱一河的春水。

牛国栋摄影

黑虎泉一段无疑是整个环城公园中最为出彩的地方。

亭台楼阁，山石嶙峋，杨柳依岸，小桥拱背……一切都安排得那样妥当。一汪汪清泉更是与河亲密无间，黑虎泉不说，九女泉、白石泉、玛瑙泉、琵琶泉、莲花泉、金虎泉都发源于河畔，泉河相连，河中有泉。而豆芽泉之名，让我遥想当年岸边人家用泉水生发豆芽，做卤水豆腐带来的美味。难怪那么多济南人到黑虎泉一带汲取泉水，打拳晨练，吹拉弹唱，就连找老外学练英语也都喜欢跑到这里，形成了济南著名的“英语角”。

从船上欣赏护城河，别有一番滋味。原先俯视、平视的角度，瞬间变成仰视带来的特殊感受。马路上压抑的高楼仿佛躲得远远的，恼人的车流也不见了。只有摇曳的柳，盛开的花与你亲切的打着招呼。随着春风肆无忌惮漫天飞舞的柳絮，打在船上和人们的脸上，也铺满静静的河面，使原本清澈的河水多了数不清的白色的斑。说也难怪，有着婀娜身姿的柳，只有这一时节撒撒野，带给人们短暂烦恼之后，奉献出的是长久的绿荫和风景。

牛国栋摄影

古人在南国留下了“春江水暖鸭先知”的诗行。儿时记忆中护城河里也是有鸭子和大白鹅的。东护城河老东门一带还有一个名叫“鹅鸭房”的地名，人们为了追求文雅，改称“莪雅坊”了。后来随着护城河两岸的整治，“靠河吃河”的滨水人家迁居他处，河畔成了公园绿地，护城河里便不再有鹅鸭，只有“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引来不少垂钓者，坐在马扎上，撑起细细的鱼竿。

船至西护城河段，一切仿佛又归于宁静。只听到趵突泉、五龙潭泉水流入河中时形成小瀑布的哗哗响声。我又想起，那条有着诗一样名字却又逝去多年的老街“东流水”，那些黑漆木门板的阿胶老字号、黒胰子作坊，临街的民居，光着身子从月牙泉假山和西门桥上“扎猛子”的“济南娃娃”，以及河沿上卖红心萝卜、荷花、莲蓬、大碗茶和酱油螺蛳的影像。船经泉城广场，传来广场上大型音乐喷泉表演时的伴奏音乐，声音大得震天，盖过了船上播放的电子导游的声音。音乐好像是叫《相亲相爱》——第十一届全运会的主题曲，在外地演唱时，其中一段《沂蒙山小调》的旋律总会被人掐掉，而这却正是那届东道主济南人最为自豪的，当然济南人也忘不了那届全运会开幕式上蔡琴演绎李清照的《如梦令》，皆因词作者是响当当的济南老乡。

牛国栋摄影

北宋时济南（时称齐州）的父母官曾巩修筑北水门水闸和汇波堤（后人称曾堤），以调节大明湖水位，防旱排涝。伪齐刘豫也曾引用泺水修建小清河，最终使济南能走水路通向大海。今天，后人以前人为榜样，为民造福，在东西护城河上各修建一座船闸，调节水位，使过去只能卫城御敌和货物运输的河道与大明湖融为一体，成为人们领略济南府城的环形水上走廊。

牛国栋摄影

过铜元局船闸，画舫须臾便进入了大明湖。由河到湖的交替，由狭长的视野到开阔的境界的转换，空间的一切变得疏朗与宽广，湖水浩荡，春风和畅，柳色也葱茏、浓郁了许多。辛稼轩的词风雅韵，明湖居的大鼓声声，七桥的无边风月，超然楼的伟岸雄姿，都被这大片的春绿所淹没。虽说半城的湖水中荷莲还未探出水面，古人描绘济南“四面荷花三面柳”的优美意境便不难想象了。

东护城河是环城公园风貌变化最大的地段，仿佛杭州湾畔的西溪湿地。依岸弯曲的木栈道上走的是一对对儿春装包裹的情侣。河边一簇簇水生的草开着黄色的花。一座座形态可爱的人物和动物雕塑在藤萝悬挂的紫色花朵中活灵活现。就连那座原本毫不起眼的青龙桥也被包装成遮蔽风雨的廊桥模样，好让那些有情人在此留下美好的梦……

终点回到起点，一个半小时的船程过得飞快。从黑虎泉东侧拾级而上至半边街，高高的石台阶有些山城的感觉。见天色将晚，便与女儿就近找了家羊汤馆，登上二楼临窗小坐，解放阁及脚下的护城河尽收眼底。羊汤就着吊炉烧饼，虽没有巴黎塞纳河左岸咖啡馆和伦敦泰晤士河右岸红茶坊的浪漫，却也是济南人温馨、朴素而真实的生活方式。

没有多久，护城河畔的柳树，解放阁宝顶上的红五星，都沐浴在淡淡的夜色之中。晚上一定有梦。

作者简介

牛国栋，旅游文化专家，山东省旅游规划设计研究院原院长、山东省文化旅游联谊会副会长、山东大学管理学院专业研究生合作导师，著有《济南乎》《济南青岛历史建筑游》《茶道》《济水之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