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这座英雄的城市,有哪些属于你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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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段伟

  最忆是江城

  “大江大湖大武汉”,城在江水上,湖荡城中央。开门见山,举步遇水,五方杂处,百业兴旺,江城武汉像一个大熔炉。

  “别来旧梦两相依,几度花开树满枝”

  第一次与武汉零距离接触,是出远门到广州,我从黄石上火车,途径武汉。我提醒自己一定好好看看心仪已久的武汉,列车快到站时,我激动异常,早早跑到车厢连接的窗口位置,只为了看看长江和大桥。

  车轮滚动,桥在我身下震颤。电视塔、黄鹤楼隐隐约约,江上闪烁的渔火让一个乡下少年升腾起莫名的惆怅。

  ▲1957年10月15日建成通车的长江第一桥——武汉长江大桥雄姿(摄于1999年)。新华社记者程敏摄

  “咣—当—咣—当”的车轮声中,长江留驻在我少年的梦幻里。人生如车轮飞奔,转眼间我直奔耳顺,数十年中长江已走过多次,唯舞勺之年夏日的第一次印象鲜明。

  第二次去武汉是1984年,冬天,到武大蹭个地儿过夜。

  时间久了,记忆有些模糊,大概是从鲁巷到街道口七弯八拐进去,有一四柱琉璃飞檐牌楼,结构古朴、描金彩绘,上书“国立武汉大学”,中正平和,儒雅潇洒。

  ▲1990年,武汉大学校园景色。新华社记者杜华举摄

  中文系、经管系、图书馆系……我到处乱窜。适逢友人在追同济医学院女孩,他跟我说,“我过江去,白天你自便,晚上就睡我的床。”

  那会儿,大街小巷“熊猫咪咪,新鞋子和旧鞋子”永不停歇,声音震天响,问路几乎听不见。我不辨道路,只好坐公交。有一趟公交路过中南路到水果湖一段,是武汉的“心脏”。中间有久负盛名的外文书店和中南商业大楼,一下就记住了。

  ▲武汉中南商业大楼于1985年元旦开张营业。 新华社记者张申明摄

  凌晨一点,和寝室的室友们胡侃神吹。一湖南华容的室友,跟鄂城华容的杠起来了,有人调停:“有什么值得杠啊,败走华容道。”

  另一室友,轻描淡写地说自己来自安庆,小时候常去“独秀园”。这地儿我熟悉,高考后在那儿干了两个多月。此地乃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世太史第”“四代翰林宅”,印象清晰如昨。

  真是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说个地名,都能让人开心。

  次日,一挚友带我去吃早餐,店名“老通城”,他跟我说,“老通城”并不一定是最好吃的,但绝对是武汉早餐界的扛把子!

  ▲1986年,武汉市为解决市民早食难问题,鼓励兴办供应早餐的饭馆、摊点。新华社记者花皑摄

  武汉人口味偏好咸鲜,面窝、三鲜豆皮都是广受推崇的早点。

  对于年轻人来说,有小吃的地方便是天堂。

  ▲ 图源:武汉吃货

  到“老通城”,排队要一碗热干面,师傅抓了一把抻好的面放进笊篱,在沸水锅中来回浸烫,抖动五六次,再添加小虾米、叉烧肉丁和芝麻酱。“多少辣、加香菜不?”师傅边问边调,一碗香气扑鼻的面条就递过来。

  挑起面来,拖泥带水,粘连浓稠,大巧不工,香得纯粹。味道繁杂,粗粝雄浑,其它面条,无出其右。还有面的筋道和耐饥,吃过之后便爱上它。

  ▲热干面

  工作后,出差或途经武汉,每年不下十次,更加深了对武汉的认知。蔡林记热干面、老通城豆皮、四季美汤包、小桃园煨汤等等,不断撩拨味蕾的同时,也勾起了我对武汉的向往。

  不过,武汉小吃,一大震撼,来自豆皮。

  豆皮的“豆”是脱壳绿豆,豆皮的“皮”是精制米浆。第一次看见豆皮时,我都呆了:形方而薄,色金而黄。揭开蛋皮,笋子、肉丁、香菇粒粒分明,糯米软糯,轻轻上口,微微弹牙,香酥嫩脆。

  ▲豆皮

  武汉人善吃。一只鸭子,要从头吃到脚,连中间的串联部位,脖子、锁骨、肠子都不能落下。对于粉啊,面啊,武汉人也很专情,粉面馆常常专做那么几碗卤,牛腩、牛杂和猪腰不会出现在同一家馆子。在神仙钵黑鸭,我吃了几口鸭爪子,刚放下,店家那边蹙额高亢一声:“我家鸭爪子够味够辣,绝了啊,你那不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啰!”

  世纪之交,我曾带学生参加夏令营,在雷达学院待了半个月,黄鹤楼、晴川阁、归元禅寺、户部巷、昙华林、东湖和磨山,几近把“荆风楚韵”踏遍。

  “一城山水半城湖,芙蕖摇曳风荷舒”

  湖锦是我记忆里的一抹温暖,东湖则是“梦想再相见”的地方。岛渚星罗,杂花生树;碧波潋滟,水鸟出没。大湖连小湖,小湖又连湖,起伏隐现,莫穷其尽。临岸眺望,心旷神怡。

  ▲湖北省武汉市东湖绿道(2018年11月23日无人机拍摄)。 新华社记者肖艺九摄

  盘桓行吟阁,涛声约若,清风可饮。我遐想,人一生如有一“听涛轩”足矣。无限风光,清幽雅静。惠风之时,浪花碎溅,“水云乡”可以品茶,“听涛酒家”可以酌饮。

  2001—2005年间,因工作原因,我每隔十天半个月,都要到江城待一两天。也因此,对“嘴上满不在乎,心里揣着江湖愿景”的江城人有了较为深入的了解。

  晴川饭店大堂里,穿着旗袍的姑娘,眉目低垂,侧影冷峭,不可捉摸。胡子拉碴,目光如炬的男子用小提琴拉着《牧羊曲》,粗犷的外表下藏着一颗优雅的心。冷艳和不羁相得益彰,这就是武汉,当代中国最具“江湖气”的城市。

  ▲俯瞰长江和汉江交汇处的湖北武汉汉口龙王庙江段(拼接图片)。新华社记者熊琦摄

  作为中部最重要的水旱码头,武汉汇集了五湖四海的“江湖人士”。大江大湖成就了武汉人的“江湖气”,江湖之道在这里格外吃得开。

  武汉人爱夜市。老武汉人,想念曾经的武汉;新武汉人,希望尽快在武汉拥有一席之地。最后,都会不约而同地,聚集在热闹的夜市里。

  宝成路、吉庆街、中山大道……是武汉晚上十点过后,最热闹的地方。琳琅满目的商品撩花了年轻人的眼;笛子和二胡,愉悦了老人们的退休时光。

  热烈、喧闹,人声鼎沸。在武汉,没有宵夜的夜晚实属虚度。

  夜幕降临,一摊儿,一风灯,一吆喝,匆匆往来的夜游神们,不得不刹步,用啤酒、臭干子、毛豆花生和油焖大虾安抚蠢蠢欲动的胃。

  嗜辣之人,往往与醋亦亲。武汉臭干子,外酥里嫩,亦臭亦香,奇特诱人。在酸辣油脆的诱惑下,白天西装革履、光鲜亮丽的都市男女卸下行头,满头大汗、大快朵颐。生活琐碎和不快嚼碎齿间,顺着酒水下肚,酣畅淋漓,一身疲惫随“辣”而去。

  转千湾,转千滩,翻过百千浪。“曾经沧海难为水”,吃过武汉小吃,别的小吃不值一提。我每次去武汉都会点一份小吃,重温昔时的熟稔亲切,除却那巫山上的一片云。

  直爽、率真,有“烟火”味是武汉人“江湖气”标签之一。武汉人关系越亲密,就越是口无遮拦、没轻没重,但又远不止于此。

  ▲1月26日拍摄的武汉黄鹤楼和长江大桥(无人机照片)。新华社记者熊琦摄

  武汉人的“江湖气”体现在“求真务实”上,伯牙、子期、朱光亚、谭鑫培等人,是他们中的杰出代表。在这座藏龙卧虎的都市里,说不定那趿着拖鞋,穿着圆领大袖的老汉就是一个著名的作家或教授,亦或是某个领域的“舵把子”。

  武汉人的“江湖气”体现在“不信邪,特能闯”上,宝善里的炸弹声成就了“首义之城”,“二七大罢工”星火燎原,敢为人先,世人共知。

  武汉人的“江湖气”体现在“愈挫愈勇,敢啃硬骨头”上。武汉会战,中国军队水陆空全方位阻击日寇,击碎日军妄想一举摧毁中国抵抗的企图,阻敌西进、以时间换空间,实现了抗战从被动防御到战略相持的重大转折;1954、1998特大洪灾,他们靠着冲天之气,战胜洪水猛兽……点燃了一支支永不熄灭的精神之炬。

  ▲1938年武汉保卫战中,中国军队向敌人发射炮弹。新华社资料片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江城,是千万人的共同记忆,无论你是匆匆过客,还是扎根于此,你都将成为武汉记忆的一部分,都市华丽的灯光与普通的人情冷暖共融共生。长江奔腾,潮落潮起;守望相助,共度天劫。“极目楚天舒”,历史将记载英雄的武汉人民的每一场战斗、每一个功勋。

责编:葛思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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